“谁杀人眨眼睛?”
此言一出,众人先是一愣,但细细思考以后,不由得笑出声来。
是啊,都是修行者,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手上有个几条人命,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谁还会害怕杀人啊?
当然,车夫这句话的高明之处,并不在于话语的内容,而在于他表现出来的淡漠,还有那久经沙场考验和熏染的、浓郁的杀伐之气,这可不是杀几个人或者十几个人就能拥有的。
可是,燕离轻描淡写地破坏了他刻意营造的氛围,使得众人关注的重点,由势气转移到了话语的诟病上。
单从语言的角度来看,车夫简直无比幼稚,这个年代,谁杀人眨眼呐?
车夫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深深看了一眼燕离。
余牧人眼看燕离再次大出风头,立马急了,脱口而出道:“听说你们西凉的野蛮人要挑战书院,不知道你们到底有几斤几两,敢来永陵撒野。”
“如果书院都是你这样不自量力的人,那我看这次比试毫无悬念。”那个自恋男看都不看前方,轻轻捋着坐骑的鬃毛。
余牧人再次往前走了两步,讥笑道:“西凉人只会说不会做么?”
车夫道:“敢当,不要用元气,跟他们比试一下。”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下手轻一点。”
魁梧男子兴奋一笑,双脚一蹬马镫,身体便如同大鸟般纵起,落在余牧人身前数步的青石板地上,空气肉眼可见地被推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暴喝:“军机院石敢当,你们一起上吧!”
“不用元气?你找死!”余牧人脸现怒容,大踏步欺身而近。他的衣袍无风自动,无形的掌势丝丝缕缕汇聚,随着掌势的出现,隐约可见一头风牛,从他的身上涌现出来。
四品四方圣,已初步具有显圣的能力,在聚势时是非常明显的。
更可以看出,余牧人的实力强了侯东群一筹,难怪他有信心跟燕离决斗。
可是,石敢当看到这一幕,非但不惧,反而发出了嘲笑:“就这点实力也敢挑衅我们军机院?”
“接下我这一招再说!”余牧人借着真名的辅助,势已凝聚到了一个临界点,他的手掌也出现了丝丝流动的风,灰白灰白的,充满了死亡气息。
这一掌,着实已将他毕生领悟融入其中。
石敢当不屑大笑,粗糙的大手握起,未见气流涌动,只见得平平一拳砸将过去。
砰!
随手的一拳,所带起的劲气竟与余牧人的元气及掌势分庭抗礼。
看出门道的人,心里立刻得出结果,余牧人不可能赢,剩下的问题是,他几招会败?
余牧人一掌失利,心里顿时一凉。他的脑海不由跳出一句话“对方没用元气”,这一恐怖现实顿时让他凝聚的掌势溃散,风牛虚影幻化成空。
宛如两军交战,一方士气被另一方所夺,立刻就溃不成军。
石敢当狞笑一声,趁势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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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拳毫无花哨,乃是军中最基础的锻体法门,叫“形体拳”。然而仅仅是这般基础的拳法,由他施展出来,却携风带雷,宛如天神下凡。
余牧人胸口处居然发出一声气爆,胸骨轻微碎裂的声音被掩盖。同时惨叫一声,“蹬蹬蹬”连退数步,终于稳不住身形,一屁股摔倒在地,脸色苍白如纸,嘴角一丝血迹淌下,半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书院这么大名头,教出来的全是你这种废物?以后不如改作垃圾场好了!”石敢当如同人立的大狗熊,脸上挂着残忍的笑容,“收放废物的地方,不叫垃圾场叫什么?”
寂然无声的人群很快沸腾起来。对于他们来说,书院就是永陵人的骄傲,不容外人诋毁。
石敢当扫了一眼周遭,双目中透出浓烈的血煞之气,不知杀过多少人才能拥有这种气势。围观的人被他扫了一眼,如同被一头凶兽给盯上,激愤的心瞬间冷却下来。
学生们则脸色不善,虽然石敢当很强,可他们也都不弱,未必就怕了他。
“你可能不知道,”燕离适时的站出来,挡在石敢当的面前,“圣上为了顾及军机院的颜面,半个前十的高手也没派,就派我们两个排名五十开外的来迎接贵客。”
他挑了挑眉,顿时锋芒毕露,“难道说军机院那么大的名头,教出来的全是那种打赢一个弱者就沾沾自喜的蠢货?以后不如改作蠢货集中营好了!蠢是会传染的,一个传一个,不叫蠢货集中营叫什么?”
“好!”
人群中发出一声大快人心的喝彩。
只是把对方的讽刺稍微修改一下,便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石敢当果然暴怒,车夫却先一步开口了。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燕离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我叫燕离。”
话音方落,就听见一声淡不可闻的“呛锒”声,那是燕离手中的剑突然出鞘的声音。
剑柄被无形的线牵扯,撞在石敢当的胸膛处,如同撞在一面厚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这一击出乎所有人意料,更出乎石敢当的意料,他由不得退了半步。
他勃然大怒,可就在他双目通红,打定主意要将燕离拧碎时,心头骤然升起的莫名警兆使他的腰猛地侧弯。
很难想象这一幕的画面。就好像一只成年狗熊扭动着粗壮的腰肢,避开了反手接剑切向他颈脖的燕离。
剑锋软绵绵的,好似布帛一样,可是,当剑锋贴着他的右边面颊划过去时,莫名的冰冷以及刺痛却使他寒毛直竖。
从燕离的剑自动出鞘,身形紧跟着突进,反手接住弹回来的长剑切向石敢当的颈脖。到石敢当扭身躲避,然后与燕离错身而过,画面随之定格。这一切只在短短的一个眨眼间。
而周遭围观的人,仅仅只是眼睛一花,就见燕离已然背对石敢当,按着不知何时归鞘的剑站立。
“好!”围观的人再次发出惊天喝彩。因为看起来天神一样无人能敌的石敢当的右边脸
(本章未完,请翻页)颊多出了一条细如发丝的血痕。虽然不知道燕离是怎么做到的,但方才憋的一股闷气得到了宣泄,让他们由衷的喜欢上了燕离。
“大言不惭说我们书院怎样怎样,大狗熊你也不怎么样嘛。”
“我看西凉的人也就如此而已,还敢夸口挑战我们书院。我看啊,这回脸是丢定了。不过我们书院的人向来宽厚且仁善,不会让他们太过难堪,说不定还会送一些纪念品,免得千里迢迢赶来,却空手而回,显得我们永陵人多小气似的。”
“就是就是,我这风干的果脯记得带一点回去……”
“还有我们徐记锦缎……”
“不嫌弃的话,我这里有我家的母鸡刚下的蛋……”
余牧人这时已退到了人群里,他的脸色十分难看,但伤势已经让他无以为继,再打下去,就算能保住性命,也不一定能保住修为。
哄笑声持续不久,一声轰响使得他们闭上了嘴巴。
从石敢当的身上爆发出无匹骇人的威煞,身下青石板路骤然坍沉。
他在烟尘弥漫、碎石飞溅中转过身来,双目一片猩红。不是形容,是真的红得好像充血一样。
然后,他冲向了仍然没有动作的燕离。
他的动作并不快,很符合他那雄壮的身形,石锅一样大的拳头如同蕴含万钧之力。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燕离动了。他一个后空翻,如有无形的线使他倒立在空中,左右两手各自握着剑鞘与剑柄,迎上了石锅一样大的拳头。
石敢当意想中,剑鞘碎裂的声音并没有响起。他只觉击在了棉花上一样,半点也不着力。或者说,巨力在作用到剑鞘上时就被莫名吸走了。
这种诡异的感觉让他说不出的难受。
此时燕离的身形如同柳叶一样向上飘飞,看起来就好像被石敢当一拳给击飞,但并没有飞得很高,给人感觉他这一拳的威力并不怎么样,只不过是看起来威猛而已。
周遭顿时传来轻微的嘘声。
石敢当更是暴怒,一拳击罢,右足猛点地,如同攻城炮般斜斜向上冲击。这一拳仍然击在了燕离的剑鞘上,但与第一拳一样,并没有很大声响,只是使他飞荡得更远。
不只是石敢当惊讶,西凉车队里的人纷纷惊讶地凝神望了过来。
那车夫眼神闪烁,突然听见车厢里传来轻微的“哼”声,意味莫名。他正想开口发问,不料拉车的马忽然间发出嘶鸣。
只见燕离向后飘荡数十步远,落在了马背上。马身竟是微微一沉,好像落下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小山,因此焦躁不安地发出嘶鸣。
车夫双目爆出异彩,已然知晓燕离为何能轻易挡下石敢当的拳头了。
石敢当重重落地的同时,身形已如一发箭矢般冲来。
燕离轻轻一蹬马背,灵巧地翻过了石敢当的头顶。
“还想逃!”石敢当冲到一半的身形突然顿止,暴喝一声,毫无预兆地探手一抓,正抓中燕离的胸襟,重重地往地上一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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