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璃见周曾明进来,立刻撇撇嘴道:“阿爹,那毛笔字有什么练头,现在都用洋人的钢笔了,便捷又方便书写。”
李吾仙扫了一眼桌上的书,以及少女的打扮,立刻知道这是个被“西化”的年轻人。
“阿爹,我练功呢。可没有偷懒。”周慎笑嘻嘻地道。
周曾明道:“好了,今天我给慎儿带来一个武道前辈,乃武道大宗出来的天才弟子,你们可以叫他李师傅。慎儿你好好让这位师傅指点一下,终身受益。”
周慎看了一眼李吾仙道,“比起陈师傅如何?”
在他看来,这又是不靠谱的老爹找来的教头。以往每个号称能打的武者,在陈九手底下都走不过三招,他心目中已把陈九当做郁金城第一强者。
古兰各宗门,都有各自的传承,非是得意弟子得不到真正的传承。
一般愿意传授自己真传给别人的,有两种情况:
一是对方的确心性不错,且天资远超旁人,就如李吾仙这般。二是对方背景深厚,收为真传弟子,往后自己的传承也有世俗力量的照应。
这周慎就属于后者,本身天资一般,但还是有个高段武者陈九愿意教导。
李吾仙没见过陈九的身手,但对方的铁布衫防御也有一定火候,而且能做知府的护卫,想来不会太差。闻言笑道:
“武道一途,功法众多,最后都殊途同归,说起来无非是力量、速度、招式、防御,只要这几个方面练好了,自然不会差。”
当然,内功越高对武技威力的加成越大,是武者的根本,李吾仙并未细说。归纳起来,内功无非也是提升这几个方面的能力
他之所以愿意来指导周慎几手,自然是感谢周曾明对他的照顾,若非周曾明,以他当时内力几乎耗尽的状况,不一定能出得了罗斯庄园。
至于指点,以李吾仙如今的内外功修为,足矣抵得上别人修炼几十年,眼光又老道得很,对于周慎这种武道新人,随便一些指点就够他受用无穷了。
周慎听了李吾仙的话,没有回答他刚才问的和陈师傅的水平相比到底如何,眼神里就不自觉地露出了轻视的颜色。
李吾仙也不在意这种小屁孩的看法,道:
“周大人让我来指导公子一二,公子可先施展你之前所学,让我看看。”
周璃在旁边撇撇嘴,心道:“这人的年纪也就和我相仿,能有多大本事。”也对小弟道:
“小弟,耍几手,让大师瞧瞧。”
“大师…?”周慎一笑,“那大师可要看好了!”
说着周慎将束腰一紧,站到院中,亮个起手式后,打了一套拳法。
“白猿拜月”、“灵猴献桃”、“狡猴归洞”…
几十招套路打下来,然后气喘吁吁地站在一旁,眼中有几丝挑衅之色。
他对自己这套拳法十分自信,连师父陈九也颇多夸耀。
“贤侄,我儿这功夫,练得如何?”周曾明询问道。
他如今打蛇随棍上,竟然名正言顺地称呼李吾仙为“贤侄”,这自然是他发现了李吾仙的潜力。
李吾仙见周曾明态度诚恳,也就实话实说:
“小公子这手猴拳再有两年,许能小成,底子不差,不过,拳法不错,只是练得略显死板,变通不足,如果真正上场搏杀,却不够了。
当然,小公子一般来说也不会轻易经历搏杀,就这样练下去对强身健体也不无裨益,挺好的。”
周曾明点点头,他虽不懂武道,但也知道自己这小儿子看来练得也就耍个热闹,真要有什么修为却是不可能了。
“还请贤侄指点犬子几手,老夫感怀之极。”
这时,周慎怒道:“阿爹,我不需要什么指点,有陈师父的教导,完全够了。”
门外响起脚步声,竟是陈九进来了。
其实李吾仙早就感应到门外有人,这时看他进来只是略略点头。
陈九一进门,先向周曾明行礼,然后和李吾仙抱拳后,立刻转向周慎,训斥道:
“徒儿不得无礼,这位李师傅一身修为在这个年纪,简直旷古烁今,为师一把年纪,却也远不如他。有李师傅指点你,这是你的造化。”
周慎不知师父说的真话还是假话,但尊师重道的道理还是懂的,这时又见众人都这么说,只能抱拳道:“还请李大师指点。”
李吾仙点点头:“拳法…无非三点,第一,攻。”
说到这,李吾仙脚下往木人桩方向走去,然后连续三个极快的攻击打在木人桩上。
噗噗噗。
当然,他并未发力,否则这木人桩就要报废成木屑了。
“攻敌之必救,才是攻。”
接下来李吾仙讲解一番,何谓有效的攻击和无效的攻击。
如果随意出拳,尽打在对方无关痛痒的位置,对方连防御也不必,如此虽然做出攻击了,却没什么用。
场中,除了陈九外,其余人要么不会武道,要么根基尚浅,听得不是太明白,但李吾仙方才三拳,位置诡异,出手极快,他们看了也不禁暗暗觉得这李师傅也有点本事。
“第二,防。”
李吾仙说着突然侧身,一手微曲平伸,另一首微微下沉在丹田位置,做出一个攻防合一的姿势。饶是李吾仙没有运使内力,周围也气流涌动。
简简单单一个姿势,却给人犹如渊渟岳峙之感。
“作为新手来说,最好是防着上路和中路,这是人体极脆弱的部分,至于下路则要求步伐和站桩功底了。”说道上路和中路,他在两个位置的手依次动了一下,如同拂柳。
“一般来说,武道新人都用这种侧身战立的攻防合一姿势,因为自己身体是侧着的,往前发力,重心更稳,而身体侧着面对对手,也是将自己躯干、内脏等部位隐蔽起来。
比如常人用右拳攻击人时,心脏就会靠后,避免了打击,所以大多人都是用右手,这一方面是武学道理,另一方面也是自古以来人们趋吉避祸中潜意识的一种选择。”
这时周璃笑道:“李大师,我看西洋人的擂台上,大部分都是将双臂竖起,护住头脸,而且也不是侧着,大家都是面对面,却不是你这般打法。”
“你说得应该是对方的擂台表演,而不是真正的实战,”李吾仙解释道:“擂台表演比赛,是有规则的,譬如大家不必防着中路的子孙袋,这里不允许打击的,比如大家都赤手空拳,比如对方不用枪……不可同日而语。”
周璃面色微红,对着李吾仙当他面说一些隐晦地方,颇为不悦,眼神中此刻透露一股羞恼之色。
周璃往日对陈九就不太上眼,觉得乱七八糟的猴拳跳来跳去,丑态百出,所谓内功,做个古怪的姿势,和睡着一般,如同催眠。
但陈九乃是她长辈。她也不敢怎么说。
今天她遇到李吾仙,正好要把往日对陈九的不忿全部倒出:
“哼,那洋人也不是侧面对人。”
“那是因为洋人身高体大,皮糙肉厚,也因为他们是擂台战不是实战,你既知道洋人的擂台赛,应该也看过他们的花剑比赛,人都是侧着的。”李吾仙道。
“因为在剑术比斗中,人正面对敌的话,受攻击面积更大。以此类推,在实战中,你怎能知道对方有没有武器,比如暗藏匕首?你怎知对方拳脚不是特别犀利,比如手指比剑更锐利?
实战,没有人愿意和你讲规则,你也不知对方的底细。所以只有把自己受伤害的可能性降到最少。”
当然了,李吾仙说的都是在武道新人层面的经验,至于到了他这个层次,那又是一种战斗风格了。以他金钟罩的硬功底子,只要做好防御,其他直接威力全开,那又不是他们能了解的了。
这句话一说,周璃也就默认了。
“其实拳法招式,都来自于古代的冷兵器战争,为什么我们的武道强调桩功,那是因为在我们的武道中,摔倒就是输了。”
“哼,摔倒就是输?那还不是死要面子。古代武道大侠要面子,摔倒就认输。现在时代不一样了,我看洋人就有地面缠绕技,郁金城也有几个古兰武馆的师傅教授地面技和缠绕技,还没开打就先躺着,这又怎么说?”
周璃死不认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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