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彪看了曹秋燕一眼,后者点点头,郑大彪站起身来道:
“我们是从汇泉省来的,要去往郁金城,敢问贵船是做什么,去往哪里?”
那船上又传来敲敲打打的鼓乐之声,显得十分热闹。
“我们干什么,关你屁事!?”那船上留下一句话,又张开一张大帆,转眼消失不见。
“这帮腌臜狗东西,那他问我们做什么!”郑大彪闷闷地坐下,啐了一声。
曹秋燕不以为异,虽然被别人摆了一道,但如今他们不想惹事,自然不会追究。
“估计又是哪家富家公子出游吧?他们那船还挺快的。”
“那船底下有螺旋桨,外表看似帆船的样子,里面的玩意儿,都是机械的。”郑大彪眼尖,早已瞧出端倪。
“财大气粗啊,”曹进感叹一声。
这时,他们见李吾仙离开船头,往船楼这边走来。
三人赶紧邀请他过来上座。
李吾仙呵呵一笑,脚下一点,直接从窗户进来。
四人喝酒赏雪,偷得浮生半日闲。
过了一会,有人进来上菜,其中有一道竟然是白鱼。
“天江白鱼!?”李吾仙一眼认出这鱼儿是天江特产,不过这鱼冬季的时候会藏在江底。
“少侠好眼力。”郑大彪嘿嘿一笑,面有得色。
李吾仙曾在小云雾岛抓过这种白鱼,不过他那时只是胡乱烤熟来吃,也没吃出什么特别之处,此番李吾仙用筷子夹着吃了几口,果然美味无比。
“这时节,还能抓住这种白鱼,不简单啊。”
曹秋燕道:“这天江白鱼,只在这段江才有,郑大哥手下有个叫米小六的人,水性好,没他我们也捉不到。一斤鱼在外面要卖上千块一条。”
李吾仙咂舌,开玩笑道:“今儿我真是当了回老饕了,这是迄今吃得最贵的一条鱼。”
众人都笑,本身对李吾仙有几分仰视之心也渐渐消退不少,不再那么拘谨了。
几杯烧酒下肚,周身荡漾着暖意。
闲扯几句,郑大彪道:“现在整个局势一团迷雾,李少侠身为金云门真传,接下来如何打算?”
李吾仙道:“不知郑师傅说的是哪一方面?”
曹秋燕在一旁补充道,“不敢有瞒少侠,这位郑大哥乃是我们副帮主郑三方之子,方才在你练功的时候,我们不敢打搅,先行商量了一下——
郑大哥的意思是,想与贵派结成永远的盟友,不论这次血月门是否真的行动了,到了郁金城,我们想着我们都得表态,所以计划就在最近,我们两派举行一个大型的结盟仪式,也好震慑一下其他门派。
李吾仙自无不可,点点头道:“如此容易。到时再邀请郁金武盟的几位和知府、郁金军区的人一起参与。”
三人大喜,又一齐敬李吾仙。
时间疏忽而过,转眼两三个时辰过去。
大雪越来越大,雪花落到江面一时不化,天地之间一片白素。
酒虽然烈,但几人修为都不错,毫无醉态。
又饮了半个时辰,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乐声。
郑大彪面色一变:“是之前那条楼船。”
“这帮富家公子哥没玩没了了,我去会会他们。”曹进站起身来。
曹进也有七段修为,虽然对于李吾仙来说,他们的修为不算什么,但他们放在江湖上也算好手。
“不如一起出去透透气。”李吾仙道。
几人自无不可。
四人下了楼,走到甲板上,甲板上有水手来报:
“曹执事,前方那船似乎在等我们。”
“恩。”曹秋燕点点头,“让弟兄们仔细点,以防万一。”
“是。”
前方一里左右的地方,那华丽楼船的甲板上此刻站着一大批身穿奇装异服的人。
在这批人当中,突然窜出一个水手模样的人,只见他“嘿”的一声,将手中的大铁锚远远抛出。
那铁锚不多时勾住江底,硕大的楼船就此停住。
就在这时,那船上的风帆方向一变,整只船竟打横起来,横在天江上。
那楼船虽大,但也拦不住整条天江。
“我们绕过去还是……”郑大彪请示曹秋燕。
“看看他们怎么说。”曹秋燕道。
对方这做派显然蕴含敌意。
似乎在回答他的话似的,那船上有人高呼道:“船上的可是大江帮的人?”
郑大彪用内力将自己声音送出去:“你等是何人?”
曹进皱眉思索片刻,突然低声道:“他们是十洞三岛的人!”
十洞三岛?
李吾仙记得曹昂之前曾和白木琳说过,他们三十年前并肩作战,对付十洞三岛的贼寇。
曹秋燕这时对李吾仙道:“李少侠,十洞三岛乃是内海一处水域的海盗,等闲不来内地,不知何故在此拦我们,许是和血月门有关?”
李吾仙点点头。
就在这时,对付船上出现一个身穿彩衣的少女,这少女眉目如画,额上还画着绿色和浅黄色的彩绘,显得非是中土人士。
只听她道:“这位姐姐说话说话奴家就不爱听了,竟称呼我等十洞三岛一众劫富济贫的好汉为海盗?”
这人说话适应听上去有种软软的妩媚感觉,此刻她似笑非笑地将目光盯在曹秋燕和李吾仙身上。
“那个姓李的,你可是李吾仙公子?”那女子转而问到。
李吾仙一愣,没想到海外之人,也知道自己。
不过他知道眼下情况特殊,并未作答,只是冷冷地看着对方。
刚才曹秋燕说话,声音很低,对方竟耳目灵敏如此,可见并不简单。
“海盗,大江帮竟敢侮辱我等!?”
“这些渔民反了天了!”
对方船上这些三教九流的人物听到曹秋燕说他们是海盗,纷纷大怒,掏出兵刃。
“怎么,一举捣灭无空教的武道天才李吾仙,竟然不敢承认自己身份吗?”
那少女武者嘻嘻笑了一声,“莫非是怕奴家吃了公子不成?”
她同船的一个虬髯大汉笑道:“楚楚姑娘,你啥时候把吃人的好习惯给戒了?”
姜楚楚白了他一眼,笑嘻嘻地道:“我不吃帅气的公子爷,专吃丑人。”
那大汉竟被吓得退了一步,他自忖自己的尊容不如何拿得出手,当下也不知姜楚楚这番话是真是假。
这边大江帮诸人面色一变。
一是知道李吾仙竟灭了无空教,二是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郑大彪语气阴沉道:“少侠,此人是十洞三岛中‘万花洞’的洞主,姜楚楚,人称‘万花仙子’,据闻她修炼魔功,化阴补阳,每隔几日,就要吃下一个童男子。”
李吾仙点点头,不置可否。
他神识一扫,对楼船上的人已了然于胸。
“一百三十人,大概七段以上的有三十来个,其他的都是喽啰。“
李吾仙低声说了句,然后扬声对那姜楚楚道:
“在下正是金云李吾仙,姑娘是在找在下?”
“李少侠何不来我们的船上,与诸位好汉同饮几杯酒,却不好过在一艘锈迹斑斑的货船上受委屈?”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船好船坏,算的了什么?”李吾仙摸不准对方事态,先礼后兵,“况且在下不喜饮酒,如若没其他事,我们得走了。”
“李公子挺有文采啊!”姜楚楚又嘻嘻笑了一声。“我真是越发喜欢了呢。”
方才和姜楚楚对话的虬髯大汉被姜楚楚抢白一顿,这时为了挽回面子,对李吾仙怒道:
“小白脸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不过来,你爷爷就过去捉你过来。老子数到十……”说完,他真的认真数起数来,“一,二,三…”
大江帮众人都看向曹秋燕,看她如何决断,毕竟他们刚和李吾仙谈结盟的事,对方看似针对李吾仙而来,他们却不能让李吾仙孤身犯险。
在他数数的同时,那楼船上咔咔响声大作,本身雕梁画栋的栏杆全部移开,露出一排炮台。
李吾仙目光有点沉郁起来,对方若火炮全开,他有把握无事,但这飞鹰号就难说了。
倘若飞鹰号受损,茫茫大江,还剩几百里水路,他如何能去郁金城?
看到对方炮台,李吾仙对曹秋燕等三人传音道:“三位稍安勿动,李某且上船看他们到底耍的什么把戏。”
“少侠!?”曹秋燕有点担忧。
李吾仙笑道,“他们倘若对我不利,李某别的不敢说,杀个七进七出,还是能做到的。”
“为何要七进七出?”曹秋燕问了个呆萌的问题。
不懂梗真无趣。
李吾仙摇头笑了笑,也不解释。
那边那虬髯大汉继续在数数:“八、九…十!”
李吾仙脚下一点,整个人霍然腾空。
如今他内功既高,神识对风力的感应也十分到位,这腾挪之际,借助风力,真如大鸟一般,往对方船上掠去。
曹秋燕吩咐左右:“让弟兄们做好准备,我们紧跟对方的船,不能让李少侠受丁点损伤。”
“我理会得。”郑大彪瓮声瓮气地道,转身去做安排不提。
且说那楼船上的大汉,见李吾仙终于服软,略有得色地看了周围十洞三岛的人一眼,笑道:
“这人还有点眼力劲,怕了老子。”
呼呼,李吾仙夹杂着风声,往这边飞来。“嘭”的一声,落在甲板上。
周围十洞三岛的人不约而同地将他围在中间。
“楚楚小姐,李某来了,酒呢?”
姜楚楚嫣然一笑,“李公子原来也这般猴急,奴家的酒的和床被早就备好,专等李公子。”
说着,姜楚楚竟然毫无羞涩地上来搀住李吾仙的胳膊。
李吾仙闻到一股花香的味道。
“来,奴家给你介绍介绍,”姜楚楚一手抱着李吾仙胳膊,柔软的胸口挤压着李吾仙的臂膀,另一手轻抬,指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道:
“这是神龟洞洞主,霍阁霍岛主。”
那头发花白的老者微微一笑,摸了一把胡须,此人身材昂藏,足有一米九几,体格极为健壮,大冷天的也将胸膛暴露在外,可以看出其身上肌肉隆起。
她又指着另一个书生打扮的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这位是群芳洞花梧桐花洞主。”
那花洞主一展折扇,目光看着江面,并未对李吾仙有什么表示。
接着她陆续介绍:火焰洞、万骷洞、天蛇洞、万妖洞……等等,十大洞府的洞主。
之前那个虬髯大汉,乃巨灵洞洞主郝大双。
诸位介绍完毕,姜楚楚又仰着脑袋看着李吾仙,一副花痴的样子:
“至于奴家嘛……公子猜一猜,是什么洞的?”
“万花洞姜仙子,久仰了。”李吾仙道。
那姜楚楚笑颜如花,“看来李公子很惦记奴家的洞呢,嘻嘻……奴家这洞…常年大开,专等公子。此刻,咱们不妨先浅酌几杯助兴?”
这姜楚楚说话露骨得很,不过李吾仙经历过覃俪的“洗礼”,对她这样的并不在意。
姜楚楚拉着李吾仙就要上楼。
却听那个神龟洞的老者道:“金云李吾仙,名声倒是不小,小周山丹会第三,诛无空教神使,一掌退血月门真传曾亮。也不知这些是讹传还是真的?”
那虬髯大汉郝大双这时也嗤笑一声:“我当什么三头六臂的人,宫盟主让我们来请,却原来是个嘴上无毛的小子,一副娘娘腔的样子。”
这郝大双极为健壮,李吾仙和他一比,就显得瘦弱得多了。
宫盟主……李吾仙心中一动,莫非说的是宫拓?
血月门殷无极乃白石城武盟的盟主,这宫拓可能是副盟主,别人称之为宫盟主也是在理。
不过此刻他也懒得问。
“郝洞主说的在理,我当是什么美男子呢,差郝洞主十万八千里。”天蛇洞的洞主是个肥胖妇人,嘴角有一颗大痦子,这时瞥了瞥嘴道。
李吾仙懒得理会这些人,直接对姜楚楚道:
“仙子,酒在哪,在下喝完酒还要赶路?”
“公子真真猴急,且随我来。”姜楚楚似乎十分爱笑,这时咯咯笑个不停,胸口一大团白腻之色不断颤抖。
姜楚楚带着李吾仙上了楼船顶层,其余九洞的洞主以及一些打扮各类的人都面色不一地跟着。
剩下那些喽啰,腰上背着弓箭,手上握着刀枪,守在甲板上,似乎防备着飞鹰号大江帮众人。
说是十洞三岛,但却只见洞主,不见岛主。
李吾仙神识一扫整只船,发现修为最高的也就这十位洞主,大概都在八段左右之间,其中以‘万花洞’姜楚楚、‘神龟洞’霍阁、‘群芳洞’花梧桐三人最高,应该是九段,其余的都要弱一些。
知道这些水准,李吾仙心下也不着急。
上了楼,见那楼上竟然是个大厅,大厅里许多歌姬在翩翩起舞,许多乐师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乐器,此刻见姜楚楚领着众人进门,一同鼓乐吹箫。
“李公子,请随我上座。”
姜楚楚一指打头的一张桌子,道。
大殿里横着摆着两列长桌,其中有十个稍大一点的桌子,其余的桌子要小一点,应该是十洞洞主的桌子,其余小一点的,应该是他们的得力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