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慕枫缩回手,神色一滞,“没,没什么”
靳颜一看他眼神躲闪的样子就觉得不对劲,立马从椅子上站起身,强行拽过他的胳膊,推上单薄的袖口,就看到一道道青紫的痕迹,还有那只手,手上粗糙的不像话,皲裂的痕迹让人触目惊心。
“真,真没什么”颜慕枫紧张的抽回自己的手,慌张的避开靳颜的目光,
“我就是来看看你。”
“什么时候出狱的,不是还有一段日子么?”
“在里面表现的好,减刑了,对了,我看了你演的戏上的节目了,你比那些女明星都长得好看,你以后一定能红。”
“你找我就这个事?”一想到当初家里变故都跟他有关系,靳颜对他的态度就好不起来,冷着脸语气也不好,
颜慕枫的脸色讪讪的,吞吞吐吐地“也不是,就是,就是把这个给你”
桌上浅黄色的信封边角都磨毛了,厚厚的一沓,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
“什么意思?”靳颜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我也没什么本事,我知道我欠你和靳家的太多,这一点完全不够,你先拿着,以后我再我再想办法。”
信封里面零零散散的有五十的也有一百的,还能看到几张二十的,一眼看过去也不知道是多少钱,只是让人看了心里难受。
靳颜绷住脸,忍着心里复杂的情绪,冷声质问道,
“这钱你哪儿来的?还有,当年的事情,你不觉得自己应该跟我有个交代吗?”
“当年当年你你别管了,拿着就行了”
颜慕枫把信封推回靳颜面前,低头看了一眼咖啡,又从口袋里面掏出零零散散一百多块钱放在桌上,畏畏缩缩地起身,“我我先走了”
靳颜没拦着他,要是颜慕枫再走的慢一点,他就能看到靳颜坐在角落里失声痛哭的样子,她捂着脸怕被别人看到,都不敢回头看一眼自己的亲舅舅。
从颜慕枫的行为来看,不用问他也知道当年靳臣根本就是替他顶了罪,否则他这么一个纨绔的人,不会是现在这样一个态度出现,当初靳家酒庄出事,八成跟他脱不了干系。
靳颜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个舅舅从小贪玩,闯的祸数都数不清,外婆又宠着他,一家子人都惯着,以至于当年二十好几的人了,正经女朋友没谈回来一个,外面风评倒是差的一屁股,那些年被颜慕枫当成挡箭牌背黑锅不知道多少次,挨骂跪搓衣板也不知道多少次。
估计当年没人想得到最后他能闯出那么大的祸,让整个靳家都赔了进去。
靳颜戴着口罩帽子跟在颜慕枫身后坐了公交,又转了地铁最后到了锡城的老码头停满了运输货船的地方。
包工头样子的老男人见到颜慕枫就骂骂咧咧起来,
“哎我说你小子又跑到哪儿去了,是不是说了抓到一次旷工扣二百的?”
颜慕枫点头哈腰一副畏缩的样子连连道歉,被骂了一顿之后灰溜溜地去帮着搬货。
靳颜一直站在货车后面捂着嘴,眼泪模糊了视线,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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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家出事之前,她小舅舅颜慕枫是何等风采的人,晚上在夜市吃个麻辣烫都能被星探挖掘要让他去试镜,他又是多高傲的人,对所有看上他的姑娘都不理睬,唯独把她这个小侄女捧在手心当个宝一样带在身边。
小时候爸妈都忙,她几乎算是跟这个小舅舅一起相依为命长大的。
她就站在货车后面一直站了大半天,到太阳落山。
“李哥,今天的工钱”
“你还好意思跟我要工钱?今天你旷工我没扣你钱算不错得了!”
吵吵嚷嚷的,码头风又大,靳颜觉得自己大概是被风沙迷了眼睛,眼眶红了一圈,心里面像是有团火一样,看到那包工头冲着颜慕枫大吼大叫的样子就噌的一下全点燃了。
她拨开人群冲了过去,也不跟人理论,直接拉着颜慕枫转身就跑。
最开始颜慕枫还挣扎了两下,再看清是她的时候,愣了愣脚步就不由自主地跟着她跑了起来。
远远地逃离了那个喧嚣的码头,夕阳西下,红色残阳铺满了江面。
靳颜喘着气,摘下口罩抬眸瞪着颜慕枫,“你的钱,就是搬这个赚来的?”
颜慕枫低着头,愣了半晌从口袋里面掏出叠的整整齐齐的手帕递给她,“擦擦汗,这儿风大,要着凉了。”
手帕上绣着梅花,经典的蜀绣,一眼就认出来是自己母亲的手工。
那时候家里有很多这样的刺绣,都是颜茴平时闲着做的,几乎人手一份,靳颜觉得用手帕不如纸巾方便,每次拿到手新鲜不了几天就扔到一边去,以至于后来家里查封,自己除了一条项链,什么也没能留下。
他竟然还留着。
“我问你话呢!”靳颜忽然很生气,冲着颜慕枫吼道,“我问你你为什么在这个破地方做这种活儿?你找不到别的事情做了吗?我爸替你顶了罪替你死在牢里,就是让你出来以后在这种地方混吃等死的吗?”
颜慕枫的眼神猛地一紧,手帕也被他捏的变了形,指甲仿佛要嵌到肉里一样,愣愣的盯着靳颜看了很久,都没能说出话来。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要说自己并不想要任何人替自己顶罪这种话,谁也不会信的吧。
“你说话啊!”
靳颜猛地攥住了他的衣领,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像是发了疯的兔子一样看着他。
久久的,颜慕枫抬起胳膊握着靳颜的手,将她拉了下来,依旧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声音很沙哑,仿佛很久都没跟人说过话了一样,“颜颜,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这是在承认当初靳家酒庄的事情是你一手造成的是不是?你承认我爸是替你顶罪是不是?你承认靳家家破人亡全是拜你所赐是不是?”
颜慕枫猛地迎上靳颜的目光,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解释什么,可是在触及她那嗜血双眸的时候,他的眼神忽然间就暗淡下来,眉头颤了颤,最终无力的低下头吐出一个字,
“是”
是,当年靳家酒庄的事情要不是因为他,根本不会出事。
都是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