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护士还有佣人们鱼贯而入,靳颜的话好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劈开了她心底为数不多带着愧疚的过往,鲜血淋漓。^
陆瑜终究是越过众人走到靳颜的面前,“出来吧,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陆家大院内,树木葱茏,石桌石凳上铺着柔软的垫子,头顶是遮阳的大树。
靳颜跟陆瑜对坐着,眼前的陆瑜对于靳颜而言好像是一个活生生的真相坐在自己面前,就等着她去一点点揭开。
“我爸是被冤枉的对不对?”
她问的第一句话。
陆瑜皱着眉头,神色犹豫,“靳颜,你想好了,不管你问什么,只要是跟当年的事情有关,势必要影响你跟陆家的关系,你如果心里有擎深,这件事就应该藏在心里,永远别再问了。”
“我爸死了这么多年了,因为贪污受贿的罪名,我妈妈得了抑郁症,吸毒自杀,我被迫退出娱乐圈,隐姓埋名到国外生活,这么多年过去了,事情看起来好像平息了,没有人再想得起当年闹得满城风雨的那件案子,所以你觉得我也应该忘得掉?”
靳颜的眼圈有些泛红,她攥着自己的手指,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面,她抬眸望着陆瑜,“不管你信不信,我跟擎深在一块不是为了利用他,陆家不过就是当年检举了我爸而已,我不是脑子轴的人,这些事情,我不会怪到擎深的头上,我只想知道当年这些事是谁告诉你的。”
“你以为陆家只是检举?”陆瑜的眉头皱得更深,“你知不知道靳家的事情要沉冤昭雪,势必要牵连多少人?我敢说,这件事如果我告诉你,你跟擎深再也不可能跟以前一样,何必让自己陷入两难。”
靳颜怔了怔,她知道当年靳家从一个三线城市的酒场被举报到京兆代表大会这件事远远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只是看陆瑜的口气,不像是在跟他开玩笑,这件事陆家脱不了干系。
她终于是犹豫了,“你的意思是,我继续查下去的话,会牵连到擎深?”
“是整个陆家,包括陆家的旁枝末节,到时候凡是跟陆家有关的人统统都脱不了干系,还有,失去了陆家这棵大树的庇佑,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靳颜自嘲一般笑了笑,“你觉得我现在的日子就好过么?”
听到这话,陆瑜脸上微微一僵。
被软禁在陆家,被婆婆冷嘲热讽,连佣人也不把她放在眼里,这样的日子,的确不是什么好日子。
“我会想想办法,帮你跟我哥说一声,让你尽早从这儿离开的。”
这是陆瑜对她最大的承诺了。
靳颜仿佛没听进去,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瑜便有些着急了,口不择言道,“你也为擎深想想啊,他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靳颜浑身一僵。
“你说什么?”
陆家上上下下的佣人都知道,少夫人被老爷从外面带回来之后锁到了书房不让人跟她接触,少爷赶回来之后跟老爷大吵了一架想要强行把人带走,跟老爷起了冲突,老爷一老爷起了冲突,老爷一怒之下拔了手枪,在少爷的胳膊上开了个窟窿。
当时的血流了一地,要不是夫人一直拉着,恐怕老爷真能一枪把少爷给崩了。
惹怒陆良淮的原因,说来是个乌龙。
那天靳颜是因为头晕,加上被陆母推搡了一下,额头撞在沙发的木质扶手上,撞破了额头流了血,陆擎深闯进去的时候,正看到自己母亲扶着靳颜的肩膀,而靳颜一脸血的样子,顿时怒不可遏,以为自己父母对靳颜用了什么手段,冷言冷语的将自己的母亲训斥了一通。
陆家向来长幼有序,陆良淮又是最重孝道的一个人,即便他跟郑欣宜的感情再怎么不好,陆擎深在他面前都必须恭恭敬敬对待他母亲,所以这才有了后来开枪的事情。
那一枪打在陆擎深的肩膀上,当时他不肯去医院,非要看到佣人把靳颜安顿好,非要听到陆良淮亲口承诺不动靳颜这才肯走。
“就算是为了擎深的这份情谊,你看在他的面子上,别再闹了。”
陆瑜从未低声下气跟人这般说话过。
要不是当年的事情陆家的确有愧于靳家,要不是靳颜对于擎深的重要性整个陆家有目共睹,她也不至于这样。
靳颜虽然手无寸铁无权无势,但是偏偏她是陆擎深心尖尖上的人,她要是对陆家有什么想法,大可心狠从陆擎深那边着手,毁了陆擎深,也就相当于毁了陆家的传承了。
陆良淮嘴上说着不要这个儿子,可是陆瑜心里清楚,他对陆擎深的看重远不比郑欣宜的少,靳颜算是掐住了他的命脉了。
“我我要去医院。”
靳颜脑子里面一片空白,接二连三的冲击让她的大脑失去了运转的能力,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她想去医院看看陆擎深。
“那你还需要我告诉你陆家跟靳家之间的事情么?”
陆瑜的声音宛如一道警钟敲在她的身上,明明声音不大,却震耳欲聋。
她身形晃了晃,一边是自己深爱的男人,一边是爸妈的枉死自己这么多年的苦痛,两相权衡,该怎么做?
她终究是闭了闭眼,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暂时先不问了,我想先去看看擎深怎么样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陆瑜松了一口气,缓缓地点了点头,“好,你坐我的车去医院,这里要是有什么说法,到时候我再跟我哥解释。”
现在把靳颜送走才是最好的做法,她在陆家待着无疑就是一颗不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或许伤了郑欣宜,或许被陆良淮伤了,最终都是两败俱伤。
不如送到陆擎深身边,修身养性,好好地度过这段时间。
等北馆的事情解决了,再慢慢跟她说当年靳家的事情,不指望她能理解,只希望她别揪着不放,那只是跟她自己过不去。
陆瑜是这么想的,她只是站在一个绝对理智的角度上想的事情,没有考虑到理智之外的人情,往往由不得你多做忖度。
银白色的商务车自军区大院开出,跟黑色的轿车擦肩而过,陆良淮的视线透过车窗,狐疑地看向那辆熟悉的车,沉声道,“是陆瑜的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