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丰自然不会收郭淡的饭钱,不但没有收,而且还将三楼自己的休息室改成一间雅间,专门为郭淡服务。
因为周边是没有离得很近的酒楼,最近的就是以前的陈楼,但也是有一定距离的,故此周丰干脆在后面的草地上,放了很多桌子,周边的小酒肆就改为包厢,用红线连着酒楼。
男人就在下面,女人就在楼内,照规矩而言,男人是不准入内的,但是郭淡必须要照顾寇涴纱,不可能跑到男人那边去,故此周丰才特地为郭淡准备了这一间包间,可真是用心良苦。
而七夕网恋要到傍晚时分开始,虽然是书信交流,但对于古人而言,还是有些直接,尤其是对女孩子而言,黑夜会令她们感觉少了一些束缚。
但此时梁园已是人满为患,只见那假湖边上,站满了年轻人,他们个个都是穿着新衣裳,神情激动,彼此谈论着今夜的七夕网恋,还见到不少金玉楼的仆人端着美酒佳肴给他们送上。
这些可不包括在那三十两之内的,三十两的服务是从入夜之后才开始算的,并且是有限制的。
此时,郭淡正坐在雅间的窗前,端着酒杯,浅饮一口,望着下面那些公子哥们,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来。
对面的寇涴纱似乎还从未在他脸上见到这种带有成就感的微笑,以前不管赚了多少钱,郭淡总是有些打不起来精神来,又瞧了眼窗外,若有所思着,过得一会儿,她突然开口问道:“这就是夫君心中的买卖?”
“啊?”
郭淡一怔,疑惑的看着她。
寇涴纱莞尔道:“这你就是心中的买卖吧。”
郭淡愣了下,旋即笑道:“夫人此话怎讲?”
寇涴纱道:“让许许多多的人在不知不觉中,将钱放到你的钱袋里面,而不是像我们一样,只是与特定的对象进行交易。”
“你怎么知道的?”郭淡好奇道。
寇涴纱瞧了眼窗外,道:“因为你方才看得非常专注,而且脸上的笑容好似做成一桩大买卖一般。”
“想不到夫人恁地在意我。”
郭淡嘻嘻一笑,又道:“这不是我心中的买卖,而是商人就该如此。”
“商人就该如此?”寇涴纱疑惑的看着他。
郭淡点点头,道:“商人逐利,这一点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换而言之,每个人的钱袋都是商人追逐的对象。但不是说商人需要将所有人的钱都给挣来,要做到一个真正的商人,是要有能力够操控每个的钱袋,不管他们赚多少钱,花多少钱,存多少钱,都在商人的控制当中,甚至于替他们安排,就好像如今这样。”
说到这里,他偏头看向窗外,“他们的一切消费,都是我在帮他们安排着。”
这就是资本主义,在资本社会中,资本家都在无形中的操控着每个人的钱袋,他们一言一行,都在影响着每个人的生活。
过得片刻,他又看向寇涴纱,只见她沉吟不语,不禁道:“你不认同吗?”
寇涴纱螓首轻摇,又道:“但我自问做不到这一点,另外,我想起我的一位恩师与我说过的话。”
“恩师?”
郭淡好奇道。
寇涴纱轻轻点头,道:“在我还是很小的时候,曾遇到一位大姐姐,是她教会我琴棋书画,也是她教会我如何算术的。”
郭淡道:“大姐姐?”
寇涴纱点点头。
“是个女人?”郭淡双目一睁。
“是个女人又怎么呢?”
寇涴纱好奇道。
“哦。没什么。”郭淡摇摇头,又道:“我只是好奇你为何以前从未提起过。”
寇涴纱轻轻叹道:“非我不想提起,而是我也不知从何说起,我不知那位大姐姐的姓名,家住何处,我是在一条小河边遇见她的,然后她就在那里教了我一年,离开的时候,也没有跟我道别,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我只依稀记得她的样貌。”
说到后面,她脸上流露出思念和感激来。
郭淡又问道:“那不知她与你说了些什么,与这事有何关系?”
寇涴纱道:“在我见她最后一面时,她曾告诉我,自秦以来,便有了农为本,商为末,商人一直都有受到歧视和打压,但她认为这是应该的,正如夫君所言,商人天性逐利,这一点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这也注定商人是自私自利的,而一个国家是要建立在大家的付出上面,无数人的付出,才能够建立起一个国家来,倘若不限制商人,一味的任由商人从中索取,那么整个国家都将会被商人掏空,到时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郭淡道:“夫人是希望我也能够明白这一点?”
寇涴纱轻轻点头,道:“因为我觉得夫君有能力突破这些限制。”
郭淡苦笑道:“但是夫人也要明白,如今很多人其实比商人更加有害,他们正在令这个国家变得腐朽,变得死气沉沉。”
寇涴纱轻轻摇头道:“其实这些大是大非,我并不是很明白,我也不想去明白,因为我只是一个小商人,只是那位大姐姐对我有莫大的恩情,我不想做出她不愿见到的事。”
“你养我。”郭淡突然笑道。
“啊?”
寇涴纱错愕的看着他。
郭淡道:“如果夫人答应养我,那我便放弃这一切,安心做夫人背后的男人,我不是在开玩笑的。”
寇涴纱瞟了眼窗外,苦笑道:“此时我倒是很想答应你,但是我已经养不起你了。”
郭淡遗憾的耸了耸肩,其实他现在也明白,自己不可能再回到那小院去长草,他思忖少许,才道:“夫人,我也不想欺骗你,只要我还是一个商人,那我就会一直去追逐财富,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也是永远不会得到满足的,不管我有多少财富。”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我答应夫人,我会记住夫人的这一番话。”
“谢谢夫君。”寇涴纱点点头,举杯道:“我敬夫君一杯。”
郭淡举杯,然后一饮而尽。
“夫君切莫喝急了,小心喝醉。”寇涴纱关心道。
郭淡笑道:“你还真以为为夫就这么容易醉。”
“什么?”
寇涴纱凤目睁圆,看着郭淡。
“我是说我现在酒量见长,不会那么容易醉了。”
“是吗?”
“当然。”
寇涴纱忽然想起适才郭淡说“是个女人?”的语气,立刻明白过来,笑道:“夫君,你在说谎,你那晚也是在装醉。”
唉...到底不是职业老千,还是难以做到滴水不漏。郭淡尬笑不语,显然是默认了。
寇涴纱道:“如果夫君听到什么流言蜚语,切莫要信,因为那些不是事实。”
郭淡等了片刻,笑道:“但是夫人也不打算将事实告诉我。”
寇涴纱轻轻叹道:“我并非是要向夫君隐瞒什么,只是我得尊重其他人。”
“明白。”郭淡点点头,又是笑道:“其实我只是纯属好奇,倒也不是非得知道不可,毕竟我是那么的优秀,而且夫人也没有瞎。”
“真不知羞。”
寇涴纱白他一眼。
郭淡哈哈一笑,端杯道:“我敬夫人一杯。”
寇涴纱举杯相迎,又是一杯落肚。
“说真的,夫人你的酒量好像真不错。”郭淡放下酒杯后,略显好奇的看着寇涴纱。
寇涴纱道:“作为一个牙人,肯定要懂得品酒,我...我还没有醉过。”
“......。”
这直接断了郭淡灌醉寇涴纱的念头。
正当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郭淡下意识的瞧了眼天色,笑道:“姑娘来的可真早啊!”
确实比他预计的要早得多,其实如今的女人与男人要更加无聊,毕竟她们平时连门都不准出,导致她们对于七夕网恋要更加期待。
很快,楼内便是嬉笑声不断,即便没有网恋,能够认识这么多姐妹,她们已经非常开心了。
而梁园的男人可不会这么想,他们就是来泡妞的,个个都是翘首望向金玉楼,只盼能够用颜值博得几个少女得放心,不然搞网恋还穿什么新衣服,可惜窗户都有纱帘,根本看不到什么。
其实来梁园的,都是一些出自名门,亦或者书香世家,因为来金玉楼的女人也都是非富即贵,必须得确保两线之间是门当户对,如邢全、李守錡这些好色且有妻室的公子党,就都跑去醉霄楼那边,包括徐继荣他们。
他们虽然混蛋,但也不傻,这边是铁定没戏的,人家父母可能不比他们父母差,没勾搭好,可能会惹出祸来。
而醉霄楼那边可都是大家闺秀,地主家的女儿,或者商户家的女儿,勾搭勾搭,是毫无风险。
临近傍晚时分,带着喜鹊刺绣的红灯笼悬挂,仿佛满天飞舞着喜鹊,七夕的氛围渐渐的变动浓烈起来。
醉霄楼旁的一间茶肆内,只见从地板到墙,再到天花板,全都是用布封住,是一寸木板都看不到。
不用想也知道来这里的人是谁。
“你为何偏要我来这里?”
朱立枝郁闷的看着徐继荣。
徐继荣道:“枝枝,我爷爷说过,作为男人,首要任务,就是生孩子,而且要生很多很多的孩子,你可不能老是一个人,总得结婚生子,我觉得这七夕网恋还真是适合你,反正不用见面。”
还真是如此,这徐继荣找妾侍,徐梦晹不但不反对,还非常支持,他看着徐继荣到处勾搭女子,他心里是很开心的,就应该如此,可别像你爹那样,就娶一个,结果就生一个,你找多少爷爷都帮你养着,只要你生孩子。
刘荩谋笑吟吟道:“我觉得荣弟说得很有道理。”
朱立枝看着两个损友,是直翻白眼。
“我先给你示范一下,教你如何追求女人。”
徐继荣向徐春使了个眼色。
徐春立刻执笔,侧耳聆听。
徐继荣一本正经的说道:“本人徐继荣,人称小伯爷,家中有钱又有田,对了,还有五条枪。”
刘荩谋赶忙道:“荣弟,你这样行么?”
“有啥不行的。”
徐继荣又向徐春道:“春春写好了没有?”
“写好了。”
“快传上去。”
徐继荣是信心满满。
他可是出了名的败家子,泡妞就是砸钱。
“是。”
徐春将布条塞入挂在线上的喜鹊中,然后转动着把手,只见喜鹊缓缓飞出窗外。
而隔壁的邢全可就没有徐继荣这么讲义气,他一个人霸占着一间茶肆,这一间茶肆共有十条红线,换而言之,他一个人就要泡十个妞。
但是邢全没有徐继荣这智商,根据规矩而言,必须是男性先打招呼。
“你到底想到该说什么么?”
邢全看着一群狗头军师,急得满头大汗,半天过去,十只喜鹊,一只都没有飞出去。
那些闲汉、书童都茫然的看着邢全,他们平时都是冲上门去抢,或者威逼利诱,这文绉绉的游戏,他们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
“少爷,你快看。”
一个闲汉突然喊道。
邢全转头看去,只见一只喜鹊缓缓飞出窗外,他竟伸手去捉:“这喜鹊怎么飞走呢?”
那书童忙道:“少爷,你说会不会是对面的女子在摇动把手。”
“可我都还没有说话啊!”邢全放下手来,满脸的困惑。
“少爷,咱们何不等等看。”
过得一会儿,只见那喜鹊又飞了回来,轻轻撞在木叉的铃铛上。
叮铃叮铃。
一名闲汉赶紧取下喜鹊,只见他从喜鹊中抽出一个布条来,“少爷,布条,布条。”
邢全一把夺过来,急急打开一看,轻声念道:“公子好,小女子小名叫茶茶,前不久随父从苏州来京城做买卖,初到贵地,人生地不熟,父亲又经常在外奔波,平时想找个人谈谈心,却是难以做到,今日好不容易求得爹爹答应让我参加这七夕网恋,只想寻获一位知心人,不知公子可否陪小女子谈谈心。”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念罢,邢全是情难自禁,激动的双手都在抖动。
一旁的闲汉道:“少爷,她是听不到的,得写在布条上,然后传上去。”
“恁地麻烦?”
邢全眉头一皱。
立刻有一闲汉奋勇上前,道:“少爷,小人去将那女子捉来,反正她也是江南来的,又是商人之女。”
“捉!就知道捉!”
邢全直接一巴掌过去,指着他训道:“要是吓到我的茶茶,我要你好看。”
那闲汉顿时被邢全打蒙了,这不是少爷的基本流程么,怎么今儿变了。
邢全又指着那群狗头军师道:“你们好好给我想,如何回茶茶的话,写得好有奖,要是惹了我茶茶生气,哼,我就拿你们去喂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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