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赵清合他们与郭淡斗得太欢,导致大家都忘记了私学院一事,不过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有不少人已经盯上私学院这块肥肉。
论这学院之多,明朝还真不是针对谁。
明朝的文人是非常热衷建办私学院,这私学院其实就是政治的延伸。
府衙。
“贤侄,咱们之间就别说那些客套话,我们想要在开封府建一家大酒楼,钱不是问题,而且我们保证每年缴足税,但凡是帮我做事得人,我也都帮他们缴税。”
“咱们千里迢迢赶来这里支持贤侄,贤侄应该不会拒绝我们吧。”
刚刚抵达府衙的周丰、曹达,都顾不得跟郭淡寒暄,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他们之前已经是先去了卫辉府,即便是因为私学院路过的人可都让他们的营业额暴涨一倍有余,要能够在开封府开一家酒楼,这能赚多少呀,故此他们两个快马加鞭赶来开封府。
一看开封府这情况,到处有人捧着银子,花不出去。
作为商人,他们的心在滴血呀!
他们都知道这才刚开始,今后的外来人只会越来越多,这酒楼他们都是势在必得。
郭淡摆摆手道:“二位先别着急,这酒楼我一定让你们开,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周丰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贤侄,你去外面看看,看看挤在那些小酒肆的人都是一些什么人,很多都是我金玉楼的老主顾,他们在这里却只能窝在那小酒肆里面,这像什么话。”
曹达也是直点头。
现在在这里开酒楼,可真是躺着挣钱,可能连卫辉府都比不上。
“再等等,再等等。”
郭淡无奈得笑道。
这时,他那随从入得门来:“姑爷,黄御史、赵员外、梁员外他们来了。”
郭淡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立刻道:“让他们等等,就说我还没有起来。”
“是。”
待那随从下去,郭淡赶忙向周丰、曹达招招手,二人立刻附耳过来。
郭淡在他们耳边嘀咕了一阵子。
周丰呵呵笑道:“原来贤侄再等这个,行,没问题,此事包在我和曹老弟身上。”
曹达也是笑着点点头。
过得一会儿,黄大效、赵清合、梁闍等人入得大厅。
“黄御史,各位员外大驾光临,郭淡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郭淡赶忙起身拱拱手。
赵清合微微笑道:“哪里,哪里,如今你事务繁多,是我们打扰了。”
听听,这话说得多么客气。
黄大效一时都有些没法适应,不禁瞟了眼赵清合,越发觉得姜应鳞是对的,这些家伙真是有够坑得。
但是他也没有办法,他现在需要这些士绅的支持,不然的话,他两边都不靠岸。
“员外海涵,郭淡真是感激不已啊!请坐,请坐。”
众人坐下之后,赵清合便道:“郭淡,我们今日前来,主要是为了店铺一事,你看如今,咱们税也缴了,沟渠也整改了,什么时候能够将我们的店铺解封。”
在金钱面前,不得不低头啊。
郭淡道:“员外,我封你们的店铺,不是为了让你们缴税,缴税可是国家制定的制度,不是我定的,我封你们的店铺,那是为了限制商业发展。黄大人也参与其中,朝廷是非常明确的告诉我,这商业规模一定要控制,可不能太大。”
说着,他指向周丰和曹达,道:“这二位是来自京城的商人,京城里面最好得两家酒楼就是他们开的,同时他们也是我一诺牙行的股东,他们这番前来,可也是想来开封府开酒楼,我可都没有答应。”
黄大效皱眉道:“你别什么事都算在朝廷头上,不错,朝廷是让你重农抑商,限制商业规模,但也没有说让你查封商人的店铺,你要懂得适可而止。”
说到后面,他是咬牙切齿。
经此一事,可能他这一辈子都不想在提及重农抑商。
郭淡道:“大人勿怪,我这是未雨绸缪,如今开封府来了那么多人,这要是解封的话,店铺得赚多少钱,他们到时又得请多少人,照此发展,这规模根本就控制不住,我是商人,我对此是再清楚不过了。”
梁闍他们骂娘的心都有了,你也知道这能赚多少钱,你还将我们的店铺给封了。
这挡人发财,犹如杀人父母啊!
赵清合道:“此言差矣,你有没有想过,为何是重农抑商,而非是重农不商,其原因就是商业还是不可少的,如果少了商业,会有诸多不便。如今不少人来到我们开封府,可他们想吃顿饭都非常困难,在这种情况下,适当得增加一些商业,是合情合理,亦不违反重农抑商。”
郭淡叹道:“员外说得太有道理了,若朝廷不限制我,你即便把酒楼建得比这府衙还要大,我也不会有意见得。但问题是,员外的合情合理,也许在朝廷看来可能就不合情合理,我在卫辉府干得一切,我也觉得没有问题,但是朝廷觉得有问题,毕竟我们只是盯着眼前的利益,但是朝廷得顾全大局。”
黄大效有些不耐烦了,道:“你解封就是了,朝廷绝不会怪你的,此事本官可以保证。”
郭淡反问道:“倘若这么发展下去,他们的店铺越开越大,大人也能为我担保,朝廷不会追究责任?”
黄大效心里咯噔一下,心道,这小子好**诈,竟然想以此来逼迫我允许他开放商业,哼,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笑道:“你少在本官面前耍这些小聪明,本官说得是解封他们的店铺,但是这规模还是要严格控制得。”
郭淡道:“问题是一旦解封,可就不好控制。”
梁闍急切道:“这很简单,你立规矩就是,你说不准扩大规模,咱们就不扩大规模。”
放心,这规矩我会立的,到时我们让你们向东,你们往西试试看,不过别急,这条件还得谈谈。郭淡笑道:“员外说得是轻巧,到时可就没这么简单。”
周丰突然开口道:“贤侄,我看你这么下去,对谁都不好,两败俱伤。如今你可是背负着上百万两的税入,到时你拿不出这么多钱交给朝廷,别说你重农抑商,哪怕你把商给弄没了,朝廷也不会答应得!况且,不管是哪个州府可都收商税,你这光收农税是绝对不行的,且不说你还要帮很多人缴税,这商业到底也能够帮着你交一些税的。”
郭淡笑道:“这商税也有多少,多开几家店铺,就能够解决几百万的问题?可真是笑话。”
曹达道:“我们可以多交一点,只要大家都有得赚,多交一点也无所谓。”
赵清合他们也连连点头,老子农税交那么多,就那点商税,又算得了什么。
“不行,不行。”
郭淡直摇头道:“我是向朝廷保证过,绝不破坏制度,少交不行,多交也是不行的。”
多交也不行?
赵清合他们心想,你郭淡是个这么守原则的人吗?
周丰道:“要不这样,咱们就跟卫辉府一样,我们帮那些做事的人也交税,他们本来就要缴税得,这可不算破坏制度,如果这也算破坏制度,那你帮农夫缴税,也是破坏制度。”
“这...。”
郭淡瞅了眼周丰,好似说,你丫怎么这么能说?
赵清合他们见郭淡有些犹豫,赶紧点头附和,卫辉府的模式,他们也是知道的,就目前这人流,绝对划算,况且生意不好,他们还可以裁员,主动权始终在他们手中。
郭淡故作犹豫不决。
黄大效早就看出来,他们是在打配合,周丰和曹达就是郭淡的同党,道:“事已至此,你就别装了,你无非也就是多想让他们缴税,如今人家都愿意缴了,你还有什么可装的。”
“大人又误会我了。”
郭淡道:“如果他们能够按照规矩,不擅自扩大自己的规模,并且如数缴税,可是帮我减轻不少负担,唉...但还是重农抑商的问题,我不能轻易答应下来。”
前面不答应,现在不能轻易答应。
黄大效道:“你这简直就是强词夺理,那你是不是也可以借重农抑商,把商人的钱和货都给没收了。”
“我绝非此意,大人且听我解释。”
郭淡面色严肃道:“如按照他们所言,帮商人做事,不但不用缴税,而且工薪也高,相比起来,那些佃农岂不是过着惨绝人寰日子。既然重农抑商,就务必要确保普通农夫过得比店里那些伙计要好,地主也要好过商人,否则的话,大家就都去从商,没有谁愿意务农。”
黄大效听得微微皱眉,只觉此话说得还真是有几分道理。不过他很纳闷,看上去,郭淡好像还真打算重农抑商到底。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门侧边站着一位大美女,正是徐姑姑,她听到这里,不禁抿唇一笑,心想,原来他这里还藏着一手。旋即悄悄退去。
曹达立刻道:“这简单,废除佃农制,大家都采取雇佣制度,确保农夫的收益不就行了。”
赵清合他们看着曹达,你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在这里有寸土吗?
曹达忙道:“各位信我,只要生意好,这粮食卖到酒楼所得之利,绝对要比佃农缴的那点租多得多,你看卫辉府的那些大地主,你现在让他们将田地租给农夫,他们可都不让,不说粮价,这粮食在他们手里,卫辉府的每个人可都得敬他们三分。”
梁闍干笑一声,本想说,“倘若生意不好,那又怎么办?”,可这话还未出口,他突然闭嘴,这私学院以后只准在开封、彰德、怀庆开,其中肯定又是以开封府为主。
酒楼得生意怎么可能不好?
但他毕竟不是周丰、曹达这种大富商,这笔账他一时还算不清,道:“废除佃农,这我们虽然不反对,但也得看该怎么来废除。”
郭淡知道他脑子不好使,一时半会肯定算不明白,于是道:“此事我也得认真考虑考虑,因为事先我是真的没有这方面得考虑,要不这样,咱们都好好想想,到时再说。”
“一言为定。”
......
出得府衙,黄大效就闷闷不乐的独自离开了,他知道赵清合他们肯定会答应郭淡的要求,从局势上来看,郭淡似乎又掌控了一切,而那边姜应鳞也给他闹翻了,他现在变得非常茫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一种孤独感油然而生。
他茫无目的走在街上,也不知走了多久,忽听得旁边有人问道:“黄御史为何这般失魂落魄?”
黄大效猛地抬起头来,竟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郊外,又侧目看去,只见身旁有着一辆马车,一个苍颜白发的老者透着车窗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见到此人,黄大效突然热泪盈眶,激动地喊道:“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