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一个“爽”字了得!
憋了这么久,万历真的是出了心中这一口积存很久很久得怨气。
出得大殿,他只觉畅快淋漓,人都是飘着的,脚都不沾地。
这一刻终于来临了,朕终于可以根据朕的意志来行事,而不用再去跟大臣们磨嘴皮子。
可见,事情得本质上还是伸张皇权。
到底是谁说了算。
那么大臣们.......!
懵了!
晕了!
不想活了!
这皇帝是得失心疯了吗?
哪有您这么个玩法。
如果您是坚决要打的话,那咱们其实也未必拦得住,毕竟埋葬土司制度,也算是明朝廷得一个共识,毕竟土司制度在一定程度上也妨碍官僚制度,大家争论得只是用什么方式去解决,朝中还是有少部分大臣支持用武力解决,但您好歹也要走个流程,您这么一弄,内阁六部是干嘛吃的。
都察院怎么去监察?
还有还有......你这是哪来勇气跑去跟商人借钱打仗。
这听着都觉得滑天下之大稽啊!
那荒诞不羁、中二加持的正德老祖,跟您这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完全没得比。
那正德再怎么荒诞,也没有打破任何规矩,他就好像总是一个逃课的学生,虽然他逃了课,但上课还是在进行中,而万历就直接废除课堂,不是我逃课,而是大家都不用上课。
肥宅这么安排,就等于是绕开整个朝廷,整个封建机制,以及整个官僚集团,但还不是为了泡妞这种风花雪月之事,而是要去发动一场战争。
战争绝对是国家的头等大事,怎么能够绕开朝廷。
事已至此,这战争规模大小,对象是谁,都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举动如果成功,那将打破了所有的规则。
这还怎么弄?
殿中大臣是愤怒到极致,是歇斯底里。
你这当我们是什么?
我们就不要面子么。
“郭淡,你这奸佞小人,都是你怂恿陛下这么做的。”
只见一个白胡子大学士,跳出来,指着郭淡愤怒地咆哮道。
基于“陛下圣明,臣罪当诛”的道理,他们只能将脏水全泼向郭淡。
郭淡似乎早有准备,只是双手一摊,笑道:“魏大学士,你们可以拒绝陛下,但是我不能啊!”
信你个鬼。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郭淡肯定是主谋之一,没有你,肥宅他敢这么干吗?
李三才激动道:“你若真敢借给陛下,本官敢保证,你决计拿不到偿还。”
郭淡呵呵笑道:“李侍郎别说笑了,你们户部说话向来就不算话!呵呵。告辞。”
说着,他微微地扬了扬手中的借据,便转身离去。
大殿中是鸦雀无声。
疯了!疯了!这些人都疯了!
一个商人竟然在这大殿中,嘲讽户部。
这......!
“臭小子,哪里走!”
忽听得一声怒斥,只见方逢时追了出去。
“方尚书,莫要冲动啊!”
王家屏赶忙喊道。
方逢时却是不理,径直追去。
但是他这一声怒斥,顿时惊醒殿中大臣。
霎时间,群臣咆哮,仿佛这天都塌了下来。
此事的性质真是比废长立幼还要恶劣一些。
如果皇帝可以不经任何部门,不走任何手续,就直接发动战争,那他还有是不能干的。
这绝对是不行的,他们围着申时行,就是一顿哭诉,咆哮,抱怨,责怪......!
要求内阁决不能拟旨,助纣为虐。
这明朝内阁虽然没有唐宋时期宰相合法驳回皇帝的权力,但内阁可以不拟圣旨,就是走个程序漏洞。
申时行愣了半响,才道:“陛下没有政令下达内阁。”
内阁是可以驳回,但问题是没啥可驳,皇帝都没有找过内阁。
大臣们顿时呆若木鸡。
皇帝不走程序,找内阁有个屁用。
这尴尬了!
他们并没有想过,这其实就是一个技术问题,而不是制度问题。
为什么古往今来,没有哪个皇帝敢这么干,原因很简单,找谁去借钱啊?
一百万两可是国库一年白银税入的四分之一,试问哪个朝代有这么富有商人,随随便便就借一百万两出来。
唯有万历是能够借到。
是技术有突破性进展。
躲在角落里面的徐梦晹,是大汗淋漓,他知道,郭淡终将化身为恶魔形态。
以前郭淡还是挺善良,凡事都规规矩矩,做得也都是一些好事,至少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事,但如今......!
可怕!
太可怕了!
老夫要回家!
谁都别拦着老夫。
......
而那边方逢时用尽残烛之力,追上郭淡,极其愤怒道:“臭小子,你欺人太甚。”
郭淡一脸懵逼,道:“尚书大人,此话怎讲?”
方逢时鼓着双目,“老夫堂堂兵部尚书,你们竟然不带上老夫。”
方才还暗自窃喜得方逢时突然醒悟过来,感觉自己被遗忘了,他原本以为自己占着再兵部尚书一职,这怎么也绕不开他,哪知这一番任命下来,就没他什么事。
他头回感受,这朝廷要打仗,兵部不知怎么参与。
这...!
你们也太无情了!
老夫不容易啊!
“呃...!”
郭淡讪讪道:“敢问尚书大人,您能把申首辅、许大学士、张御史他们的话当成是放屁么?”
方逢时愣了下,道:“那自然是不能。”
郭淡笑道:“但是我能。”
“......!”
方逢时无言以对。
事实证明,他确实能。
郭淡拱手一礼:“真是非常抱歉,在下告辞。”
不可能带上方逢时的,哪怕他有岳飞之才,也不可能,方逢时到底是兵部尚书,你将兵部尚书拉进来,那还怎么绕开内阁。
万历是决不可能让朝中任何大臣担任总督。
数下来,叶梦熊就是唯一人选,这事就是他挑起来的。
方逢时站立半响,突然狠狠一顿足,“老夫真是糊涂呀,早知如此,当初真应该连兵部尚书一块辞了,去当大峡谷的股东。”
肠子都悔青了,这么爽得战争,竟然完美错过。
对于武将而言,最爽的战争,就是不用去应付朝中的文官。
这一次就明显就不用啊!
只需要对皇帝一个人负责,谁都不用去搭理。
......
炸了!
彻底炸了!
满朝文武直接跪在殿门前,这绝不可能答应的。
然而,他们才刚刚跪下,张诚就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大臣们先是一喜,但旋即便呆住了,只见张诚身后还跟着不少宫女宦官,他们人手都捧着一块垫子。
“各位大人,这天气都已经转凉了,陛下担心你们跪久了会膝盖疼,故此让咱家来送一些垫子来给你们。”
张诚语气非常温和地说道。
送...送垫子?
这不是在鼓励我们跪久一点吗?
真是无情啊!
邹德泳立刻起身来,激动道:“內相,难道你就任由陛下这么胡来么?”
张诚赶忙道:“嘿哟!邹御史,你难道就没有看见,咱家都已经沦为送垫子的,咱家还能管什么呀!”
许国也站起身来,上前问道:“內相,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诚苦笑道:“许大学士,咱家是真的不知道,昨日叶梦熊的奏折才到达内阁的,陛下再看过那道奏折之后,就立刻召开朝会,咱家也跟你们一样啊!”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哦,陛下还说了,你们想跪多久都行,不要担心,光禄寺会为你们准备晚饭和夜宵的,晚上还会送被子过来的。”
“......!”
那还跪个屁啊!
大臣们可不傻,顿时明白跪在这里,无济于事。
既然找皇帝没用,那就去找太后。
目前唯一能够镇住皇帝得,就只有太后,虽然李太后已经许久不问政事,但余威犹在。
她若真开口,皇帝也得老实。
这些大臣们又火急火燎地跑去找李太后,但是却被李太后无情地拒之门外,李太后表示自己已经许久不问朝事,根据朝制,她也不会再干预朝政。
如果没有之前改革一事,李太后估计还真会说上两句,因为这事听着确实有些不可思议,但如今的话,李太后认为皇帝刚刚吃了一个大败仗,这要是再阻止他,那皇帝可能就会一蹶不振。
可见李太后知道上回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能够理解皇帝的。
你们这都是咎由自取啊!
......
一诺牙行!
“啧啧...这可能有史以来,数额最大的一份借据吧。”
寇守信小心翼翼地拿着那份盖有玉玺之印的借据,嘴皮子都在哆嗦着。
从来就没有这么大金额得契约。
真是太吓人了!
郭淡点点头,道:“应该是的,毕竟光利息,每年就得支付我们十万两。”
寇守信当即吸得一口冷气。
寇涴纱道:“每年就得十万两?以播州每年的税入来看,可能是永远都还不清啊!”
郭淡呵呵笑道:“那就永远还下去呗。”
寇涴纱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借钱的是万历,还钱的也是,这只不过是左手倒右手。
徐姑姑乐道:“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杨应龙的感受。”
郭淡充满自信道:“最终他会答应的。”
徐姑姑也是这么认为的。
就凭你这一份借据,那杨应龙不反也得反,这是什么鬼,无缘无故自己的大本营就被借了出去,而自己是一无所知。
真是操蛋啊!
郭淡又道:“接下来我们有很多事要做了。”
寇涴纱略显激动道:“我们也闲了很久了。”
其实纯粹从商业的角度来看,这一场战争对于一诺牙行而言,简直就是一场及时雨。
之前就连寇涴纱都感觉到,一诺牙行最近出现一些疲态,缺乏上升得空间,因为这规模太大,事务太少。
相对于如今一诺牙行的规模,所接的买卖都显得太小一点,尤其是与万历合体之后,好像就一直都在用牛刀杀鸡,在商业上,没有谁能够与一诺牙行竞争。
这一场战争刚刚配得上一诺牙行现有的规模。
寇涴纱也想借此看看一诺牙行真正的潜力在哪里。
至于担心、害怕,呵呵,事已至此,这些都已经不重要,没得什么害怕。
就是干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