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顾三麻子显出兴奋的神色,笑呵呵的一拱手,“千岁爷,五天后是要去打南京吗?末将愿打个头阵!末将有平底大蜈蚣船两艘,皆长十丈,阔两丈,每船置铳四十支,铜炮两门,足以纵横江面!”
他说的平底大蜈蚣船就是将沙船和西式的桨帆船结合在了一起,沈廷扬的大龙头号也是同样的船型。
这种船型因为同时拥有大量的船桨和风帆,又有个适合在浅水活动的平底,所以在长江和北洋近海的水面上拥有极佳的机动性。而且船体较大,可以容纳大量的桨手、战士和火器,战斗力非常强大!
如果在长江上作战,这种平底蜈蚣船的战斗力还在郑家的大战船上——郑家的大战船就是盖伦船的船体加上中式硬帆,因为盖伦船的船舷较高,舷侧又开了大量炮窗,不方便安装长桨。所以这种船型只适合在风向多变,水位较深的南洋和日本沿海活动。不适合进入长江和北洋沿海。
历史上郑家水师在长江作战之中表现糟糕,很大的原因就是船型不合适,在顺风的时候大战船挺好用,一旦逆风、无风就惨了。
在郑成功北伐南京的作战中,郑家的船队遇上逆流、逆风,只能靠人力拖拽着前进,耽误了大事儿。
而大型平底蜈蚣船在长江上可就如鱼得水了,又快速又灵活,哪儿都能去。而且火力又强,水手又多,炮战跳帮都占便宜,还能撞击!
凭借这两条大型平底蜈蚣船,顾三麻子在长江口称王称霸那么多年,连海沙帮都得给他上贡,现在还谋到了官身,别提有多得意了。
至于南京的操江水师,根本不在他的眼中。倒是苏松总兵王之仁和舟山参将黄斌卿手中的水师让他有些忌惮。
朱慈烺并没有回答顾三麻子的话,只是笑着说:“此间不是说话的地方,去平山堂再议。路制军,咱们一块儿去大明寺平山堂坐坐吧。”
......
“咱们先不去南京,由他们闹腾得大一点,到证据确凿,无可抵赖时再去收拾。现在先拿下镇江、常州、苏州、松江和宁波等五个府,你们觉得怎么样?”
平山堂内,朱慈烺让人摆出了东南一带的地图。图上标注了“行朝”和“南京”两方面的情况。目前行朝掌握在手的就是淮安、扬州二府。而南京方面则控制着应天府。
至于大明东南角的其余各府,则是立场未明。
平山堂内,几张方桌子拼起来的地图台旁,除了朱大太子外,还围着李岩、陈锐、方贡岳、丘瑜、范景文、李邦华、路振飞、吴襄、曹友义、王之心、郑森、刘崇儒、顾三等人。他们每个人,都能在朱慈烺平定东南的大计之中发挥作用!
不急于入南京本来就是朱慈烺的既定战略。不仅因为南京存在反抗他的勋贵集团,还因为南京是行朝上下还有克难新军将士们眼中的胜利目标。
人人都想着南京,所以在入南京前,人人都会打起精神,不敢松懈——这样的情况和李自成入北京前倒颇为相似!
所以朱慈烺就不急着入南京了......他可不学李自成,只认着北京,沿途得到的地盘都没好好经营。他得在入南京前,牢牢控制东南的淮安、扬州、镇江、常州、苏州、松江和宁波等七个府,作为自己的根据地。
有了这七个府,再加上南京应天府,再加上应该能很快控制的杭州、绍兴、湖州、嘉兴四府,总共十二府之地在手,朱慈烺在东南的统治基础才能牢靠。
“镇江、常州二府有总兵蒋云台驻守,苏州、松江二府有总兵王之仁驻守,宁波府有已经任命为广西总兵的原舟山参将黄斌卿驻守。”兵部尚书陈锐说道,“如今这几个府的文官不是什么问题,关键就是这三总兵了!”
“千岁爷,王之仁是老奴的兄弟,老奴去说,他一定肯归顺的。”王之心立马接过话题,打起了包票。
朱慈烺点点头,又瞧着路振飞和郑森,“路制军,大师兄,你俩和黄斌卿有旧吧?”
“是有一点交情。”路振飞说。
郑森也道:“我家和黄家是福建同乡,也是世交。”
朱慈烺轻轻点头,又问:“他的实力如何?”
顾三麻子大大咧咧的插话道:“千岁爷,他也有两条大蜈蚣船,是郑家的石井口船场打造的,还养了800操船家丁。凭着这两条船和800家丁,他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路制军,大师兄,”朱慈烺笑道,“就有劳二位了......现在沈廷扬出镇北洋,海军卫帅出缺,如果他肯来扬州,卫帅就给他做。他的两条蜈蚣船和800操船家丁都编入长江水师。另外再给他一个提督名额,由他派出的人担当。再给他五万两白银,算是本宫买下他的船只和操船家丁。”
郑森皱了下眉头,“师弟殿下,这条件有点紧了,黄总兵不一定能答应啊。”
“会答应的!”朱慈烺冷冷一笑,“他是猴,本宫有刀,而且还打算杀一只鸡!”
“鸡?”吴襄问,“谁是鸡?”
“镇江总兵蒋云台就是鸡!”朱慈烺道,“本宫到扬州也有些日子了,他也不来拜见,是何居心?
现在本宫有兵有船,不拿他开刀拿谁开刀?”
曹友义道:“千岁爷,让谁去?”
“郝摇旗、孙富贵、陈一刀、张文珏、各带一个火铳协,郝摇旗为主将。五天后出兵!”朱慈烺道,“长江水军一并出击。
方抚台,你和他们一块儿去镇江上任......蒋云台的余部都给你做巡标!”
他又看了一眼王之心:“王伴伴,等镇江拿下后,你再去苏松,让王之仁把苏松二府交给丘抚台,再带着兵船和家丁到扬州来,本宫给他当淮扬军屯卫指挥使!淮扬二府的军屯、官田都给他管。”
......
“干爹,船已经泊在宝山所了。小的还用千里镜瞧见了挂在宝山所城头的二老爷的大纛旗。看来二老爷已经到了宝山所,很快可以和您老相见了。”
说话的是王之心的一个干儿子,也是个太监,跟着王之心王督主风光过好些年,又一路逃难到了扬州。现在又伺候着干爹王之心到苏州省亲。
王之心有个弟弟叫王之仁,现在是苏松总兵,就驻在苏州府城。顺便提一下,宝山所这个地方并不是后世上海市宝山区的所在,而是在浦东新区的高桥镇一带。后世宝山区的地盘现在属于吴淞江所。两所都属于镇海卫管辖,而且也不在松江府的地盘上,而是在苏州府的地盘上。
也就是说,现在的黄浦江入口一带是属于苏州的。再往里一点,就是松江府上海县的地盘了。
不过无论是苏州还是松江,现在都是王之仁这个苏松总兵的防区。这两个府可不得了啊,在明朝素有“苏松税赋半天下”之说。意思是苏州、松江二府缴纳的税赋,要占到天下总税赋的一半!这当然是个夸张的说法,不过苏松之税对明朝财政的重要性那是毋庸置疑的。
而在缴纳了那么多的税赋之后,苏州城依旧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城市,在明末鼠疫肆虐苏州前,苏州城内的人口就多达50万,超过南京,成为东南第一!在全国来说,可能仅次于北京,是人口第二的大都市。
不过北京是一座消费型、军事型的城市,而苏州则是一座生产型的工商业都市,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丝绸产业中心,同时还是重要的棉纺织中心。
哪怕因为鼠疫的破坏和欧洲对丝绸的需求因为三十年战争而减少,苏松二府依旧是东南最富庶的地区之一。
而且在朱慈烺看来,苏松二府的潜力远远没有到完全发挥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