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后,荒川河。
庆安四年六月二十,一大清早,两支隔河对垒的军队,都不约而同的开出了营垒,在荒川河两岸的滩头上摆开了战阵,开始了对峙。
两边的人马数量看上去都差不多,都是一万多人。其中位于荒川河南岸的军队打着德川家的三叶葵旗号,带兵的正式幕府老中,番方军总奉行,会津藩主,权大纳言保科正之。
而位于荒川河北岸的军队则主要打着上杉氏的上杉笹纹旗号,带兵之将应该是“日本第一穷”上杉纲胜。
保科正之的本阵摆在一处高坡上面,视线还算不错,可以居高临下俯瞰两军布阵的河滩。不过在上杉军背后却有一片树林,挡了保科的视线。保科也是久经战阵的宿将了,见的可多了。所以一看就看出那片树林后面有古怪了......多半埋伏了精兵!
如果上杉军在河滩交战中不利,多半会设法将幕府官军往树林里引,利用树林扰乱幕府军的阵型,以便林子对岸的上杉军打反击。
不过这种雕虫小技难不倒保科正之的,待会儿他会让幕府番方军的炮队用6磅青铜炮轰击树林......炮弹会穿过树林(林子没多大),打在上杉家贼军的队伍中间。等到上杉家贼军扛不住炮轰了,再放出高田藩、上冈藩的骑兵去砍人就行了。
正在保科正之为自己的军事指挥才能沾沾自喜的时候,对面的树林就是一阵扰动,然后就看见一队穿着鲜艳夺目的红色阵羽织的骑兵从林子里面出来了。
就在这队骑兵穿过树林,出现在荒川河北岸滩头上的时候,上杉军忽然就爆发出了最大声的欢呼。
“太上天皇板载!太上天皇板载......”
“这是......”保科正之马上紧张起来了,连忙从马扎上起来,又从身边的一个小姓手里拿过个单筒望远镜,拉到最长,然后就用来观察对岸的红衣骑兵了。不看还好,一看之后,脸色都变青了。
因为他首先看见的是一面十六瓣菊纹旗!
这可是天皇家的标记!
可以使用十六瓣菊纹旗的除了天皇、上皇、太子之外,就是忠于他们的嫡系军队。上杉纲胜这个日本第一穷鬼居然打出了十六瓣菊纹旗,他以为自己是谁?保科正之刚想到这里,就看见十六瓣菊纹旗下的一个“姬武将”了!这名“姬武将”骑着一匹异常神骏的战马,穿着华丽的板甲和绣着十六瓣菊纹的阵羽织,没有带面甲,露出的面孔看着很像兴武院上皇!
“真的是太上......”保科正之眼珠子差点给惊得掉出来,这个“姬武将”就是太上天皇本人啊!
天皇临阵......不是躲在后面运筹帷幄,而是真正上了一线!这种事情好像只有在传说当中才有吧?
不过接下去还有更加让保科正之吃惊的事情发生呢!
带着一队骑兵临阵的兴武院太上天皇并没有在上杉军的阵后止步,而是继续向前,一直到了荒川河水边上,然后沿着上杉军队阵前策马奔驰了起来。
这下上杉家的“穷武士们”就更加兴奋了,兴武院上皇如此勇猛,倒幕大业何愁不能成功?
就在这时,跟在兴武院上皇身后的一个武士忽然打出一面写着“院宣”字样的白色旗帜,离开了队伍,然后找到一处浅滩,踏水过河,就向在荒川河南岸的幕府军阵前奔来。
“不可伤害上皇使者!”保科正之怕手下的武士用弓箭或是铁砲打死那个踏水过河的武士,让他蒙上斩杀来使的恶名,于是赶紧下令。
不过他很快就对自己的君子风度后悔了,因为那名武士居然在幕府军阵前大呼道:“兴武院太上天皇院宣,欲与德川贼军总大将会津大纳言一骑决胜!”
听见手下的通报,还在土坡上观阵的保科正之真是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一个天皇,还是女的,居然要和他这个德川幕府第一悍将单挑......他是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呢?
答应的话,保科正之身为人臣去和天皇单挑,打败了枉送性命,还成了天下笑柄,打胜了则要背上弑君叛国的恶名!
不答应的话......堂堂武家栋梁德川家的头号大将居然连天皇都害怕!那么窝囊的总大将,还怎么镇压兴武院上皇的御造反?
一时间,保科正之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对方了。最后还是那个丢了村上藩的最会搬家的松平直矩比较机灵,当下就对保科道:“会津大纳言,可以告知上皇陛下,现在两军隔河对峙,根本无法进行一骑讨,所以您无法应战。
如果兴武院上皇一定要战,可以令上杉军后退二百步,让我们军过河与之交锋。”
这个话听得耳熟啊!保科正之想了想,就瞪了松平直矩一眼,道:“你以为这里是淝水吗?站在河对岸的可是天下第一穷藩米泽上杉家的武士......他们盼了50年才盼到翻身的机会,是不会放弃的!
兴武院上皇如果趁我半渡而击之,那我们岂不是要败北了?”
上杉家的武士都穷凶极恶了,才不会因为惧怕德川家的大军自己溃散呢!把这里当淝水那是找死!
“会津大纳言,”松平直矩想了想,又说,“那咱们就后退二百步,让兴武院上皇过河。”
“你觉得她会同意吗?”保科正之眉头大皱,“我们德川家的武士也不是淝水之战中的秦军......别说后退二百步,就是后退两千步也不会出现混乱的!”
松平直矩笑道:“既然她不会答应,那么一骑决胜之事不就作罢了。”
对啊!这办法好啊!
保科正之一怔,终于点了点头,“好!就怎么办!”
......
“幺西!”兴武院上皇听完了保科正之派来的军使提出的条件,居然点了点头,“既然会津大纳言想在荒川河南岸和朕交战......那朕就过河吧!不过他只后退200步太少了,他是不是在打半渡而击的主意?你去和会津大纳言说,他必须后退500步。如果他不愿意退,那朕可以后退500步,放他过河,再决一死战!”
那使者得了兴武院的言语就回去了,而一群保着兴武院的将领都被这个女上皇的决定吓着了。
怎么真要过河去交战啊!
“陛下,宁王殿下可说了,让咱们吸引保科正之的主力即可,等他在鱼津登陆成功,保科正之自然会退兵,到时再进行掩杀,自可大获全胜。”
说话的是楠木正雪,他是朱慈炯派给宁武院的军师,拉拢穷藩米泽起事和夺取越后、越中、佐渡为御造反根据地的大计划,也是他这个大军师和朱慈炯一起制定的。
根据计划,兴武院和上杉家的联军根本不必同保科正之正面决战,将之吸引到荒川河一线对峙即可。
“正雪,朕知道宁王的计策可以必胜......但是以诡计取得的胜利,终究不如堂堂之阵打出的胜利更有威慑力!”兴武院上皇摇摇头,道,“现在我军士气正盛,数量也比敌人更多,决战当有必胜的把握。
而且宁王夺取鱼津港应该就在这两日间,也许保科正之很快就会得到越中的败报,到时候两军胶着,他根本撤不出多少兵力,只能惨败,而越后、越中,也可一战而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