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救命

类别:武侠修真 作者:叶正勋 本章:第七十二章救命

    因凌元的暴躁而情绪清醒过来的单允打算在湘潭城找家客栈,洗漱打理一番仪容再回家。

    徒弟谭轩的病好似永远好不了了,一个月前让师傅再一次替他封印道力,现在在湘潭城的客栈住乐下来,专门修身养性,不过谭轩倒还能自个儿下床吃食,可他就是不愿再出门了。云梦祯每天都来看望他,轩哥的状态看上去很好,可内心生出屏障,才是最难根治的,云梦祯头两天前还提及过出门的念头,但都被谭轩冷淡回绝。不存在自己不讨好的念想,云梦祯始终不离不弃,饭菜准点送到,谭轩有时会推辞说自己不饿不吃,直到云梦祯生气,他才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但他就是不想出门去,云梦祯也没敢硬来,怕坏了谭轩心境。

    在客栈里,云梦祯呆的时间比单璠那丫头多得多,兴许是没心没肺的缘故,单璠总能屁颠儿地跑出客栈逛悠。

    相较起张莎这位成天忙的唯一的女朋友,单璠更乐意在街头寻找陈雍庭的影子。基本上不难找啊,哪有热闹十之八九单璠都猜得出是这师徒俩搞出来的,最开始是老道人硬说别人家里有脏东西,只需这户人家出十两银子老道人就可以出面摆平,可惜别人说在这克莫山脉极灵之地不可能出什么妖魔,老道人不甘心,漏嘴说了养鬼久了会家破人亡,然后陈雍庭跟师傅就被别人给拖到街道上打,那份憋屈,看热闹认出是陈雍庭小哥哥的单璠都看不过去,最后还是单璠出钱赔了不是。

    第二回老道人学聪明了,不再寻鬼,看到人家娶媳妇就人模狗样地要去帮忙看风水吉凶,跟在他身后的徒弟背着竹箱造访显得仓促,可师徒俩的一身行头还是很容易地不给贺礼就混入了喜红的堂内。

    这顺风顺水得让老道人知道今天有油水可捞,的确是有油水可捞,人家新郎官看到老道人这么严谨的装扮,活脱脱地把他当老神仙了,拉着老道人的手说着蓬荜生辉的客套话。而在这么热闹的日子里,因老道人的一句堂内风水不好让整个喜事停了下来。

    也的确是风水不好,老道人祖上就是看风水起家的半边嘴,一身艺技也没落下。新郎官初听,那脸色难看得来要把旁边的一位管事给吃了,最后不仅在院内临时凿了水槽引水入后院,还将堂内红绸给全换了系法跟相位。等到整个成亲继续,老道人都美滋滋地喝着新郎家的美酒,这桌酒是新郎官特意为老道人师徒俩准备的,在这热闹的婚堂里,边角的这满桌子酒菜就老道人跟陈雍庭俩人吃。

    等到成亲仪式结束,老道人收到了新郎官的红色信封,老道人没着急拆开,一本正经地与新郎官说着两天内要将水槽修整,不能寒掺,新郎官如获密辛,恭敬地将老道人师徒给送出家门。

    一切都太顺利了,陈雍庭感受到了一丝不妙,与师傅说了却被师傅批作疑神疑鬼。

    走道上的老道人将信封拆开来,里边儿有银票二十两,笑得合不拢嘴。

    有一点老道人做的不错,分钱的时候绝不拖沓,刚领到二十两银票,老道人就从怀里摸了五两碎银子给徒弟,因为师单璠的,所以徒弟当然收啊,眼睛放光似的将碎银子揣进了怀里。

    老道人骂了一句“男子汉大丈夫,瞧你这猥琐模样,可别让单小姐瞧见了让她觉得你有这怪癖,为师丢不起这人。”

    老道人刚说完这句话,街上就冲出来十几号手持木棒铁棍的汉子,二话没说就往老道人师徒俩脑袋上夯,看热闹的人湘潭城总是不缺,更不缺喜欢人多就凑上去的单璠,丫头太喜欢看热闹了,刚从围观人群挤进去后,现挨打的又是陈雍庭师徒俩,单璠心疼小哥哥,指着那伙行凶人喊道“你们这帮混蛋,有本事冲我来”

    并非单璠的喊叫起了作用,而是那帮人抢到了老道人手中的二十两银票后便跑了。

    陈雍庭这几日的衣裳都是干干净净的,比起师傅亮丽的新衣裳,他那洗净的旧衣裳显得朴实得多。但是现在脏啦,被人打得满地找牙,在地上滚的来回是离家的头一遭,背后的竹箱也被砸坏了,杂七杂八的东西散落一地。师傅要好一些,会皮毛技道的老道人只够自保,徒儿陈雍庭这边因为被人打了个先手,来不及的老道人想要护他有心力不足。

    单璠一脸焦急地到陈雍庭,与他一道收拾竹箱掉落在地的家当,重拾后关心道“这些人好坏,小哥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儿”陈雍庭风轻云淡地尽量表现出不疼,他只手抱着残缺不堪的竹箱起身来,另只手拍着身上的灰尘,单璠也跟着替他拍。

    单璠是那种不见血就觉着没事儿的主,好骗的她被陈雍庭告知没事儿,心慢慢得放宽不再担心。陈雍庭不忘给单璠报以微笑,单璠看着傻子样的陈雍庭也跟着笑,俩人忘了关心身后的师傅,被师傅重重哼了一声。

    老道人气急败坏道“二十两银票被抢了”

    陈雍庭有些尴尬,他知道师傅实在心疼那些银票,可作为晚辈才分到钱,内心过不去的他将师傅给的那五两银子又递了回去。

    老道人火越来越大,他质问道“你给我作甚”

    陈雍庭道“就当我们没赚那二十两啊”

    老道人实在欧不过,一把打开徒儿的手臂,怒道“王八羔子不是人走抄家伙抢回来”

    陈雍庭瞧着师傅拾起路边的一根木棍就往回处走,陈雍庭不明,抱着损坏的竹箱连忙跟了上去,追问道“师傅,这帮人是什么人都不知道,我们怎么抢回来”

    老道人径直大步走着,愤愤道“新郎官派的人来抢的为师还以为这小子不会来阴的,果然城府深,当面一套背里一套”

    单璠瞧着有热闹可看,跟在陈雍庭身后问道“师傅,你去给新郎官捉鬼去了吗”

    对待陈雍庭跟对待单璠,老道人的脸面是天壤之别,他语气平缓道“单姑娘,今早老夫带着雍庭去他家看风水,当时老夫有想过在他大喜日子说这不好那儿不好会惹新郎官不开心,可接下来的招待对老夫跟雍庭都到了关怀备至的地步,出门后的戒心就没了。那些动手的人老夫早已摸清楚,带头的就是新郎官的护院,不找他新郎官老夫找谁去”

    陈雍庭在身后恼道“师傅,你都知道会惹别人生气,你干嘛还要去招惹”

    “为师说的都没错啊,他家风水就是有问题,后堂缺水养龙养凤都不成活,经为师这么一指点将来肯定多子多孙”老道人停住脚步,指着  陈雍庭教训道,“为师现我这么个不太喜欢挣钱的在拼死拼活,你这个掉钱眼儿的傻子怎么如此不开窍嫌老子赚的钱不合你胃口不和你胃口你别去老子一个人就可以把他们全收拾喽”

    老道人扔下徒儿跟单璠,继续大步前行。

    性子调皮的单璠大致听得明白,她这回站在老道人这边,一边拖着陈雍庭的手臂一边追了上去,振臂高呼道“对,把属于我们的东西要回来,师傅等等我们”

    一般的大家娶亲都会大摆三天流水席,从娶亲的当天算起,可当老道人再回到此地时,午时刚过,那户王姓人家的客人走的基本差不多了,只剩下把他们打得丢光面子的护院在喜庆的大堂里。

    老道人瞧见新郎官在堂内给下人交代着什么,正声道“哟,新郎官不去入洞房,在这里又在给这几条咬人的狗喂什么耗子药啊”

    新郎官没想到老道人会回来,见事情在尾序中败露,不觉失望倒还爽快道“老神仙身子还好”

    才从你家看完风水出来就这么酸,年纪最小的单璠都知道搞鬼的就是此人。

    陈雍庭站了出来,问道“王公子,今日我与师傅受你款待不胜感激,你如觉得亏了,大可不用给红包,那一桌子好酒好菜在酒馆怎么都值二十两的。”

    那新郎官王公子摇了摇头,神情颇为自知道“这不行啊,你跟老神仙为我王家看风水,好酒好菜招待后怎么也得给红包意思意思。”

    陈雍庭不解,道“那你可以少给或者干脆封个空红包,既然给了如何又能派人来抢”

    王公子站在堂内里侧,望着堂门前的三人道“万一你这好管闲事的师傅当众打开了信封,那不是打我王家脸了”

    “雍庭,待会儿你下手可得重些啊,这家伙没打算放我们离开”

    经师傅提点的陈雍庭茅塞顿开,他向前一步下意识地将单璠拦在身后,道“师傅,刚才被他们打闷棍所以一直挨打,现在徒儿可不会让你分心了”又悄声与单璠说道,“单姑娘,前些日子给你的遁地符在身上吗”

    单璠轻轻点头。

    陈雍庭道“那好,待会儿打起来了你就离开这里,我们明天在城主府门前回合。”

    单璠拒绝道“不行要走我们现在就遁地走了,但说打架,前两回一直没机会参与,这回不能少了我”

    “你谁也跑不掉”那王公子话音一落,堂前院子涌出数人,呈前后夹击之势将老道人三人包围。

    陈雍庭见势不妙,移步至单璠身后,主动形成了他与师傅将单璠保护在中间的势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周遭一切缓缓蹲下身去,陈雍庭将破损的竹箱轻轻放在地上,严阵以待。

    新郎官是个精明人,什么都喜欢算计在内,只要是明媒正娶,这三天的流水席他也给节省了,而至于给老道人的二十两风水费,在他眼里跟陈雍庭所说不差,那一桌好酒好菜最开始他就算作了费用。命令护院下黑手是狠了点儿心,可他没让老道人大白天的当众拆台啊,打一顿就打一顿,现在被识破找上门来,王公子铁了心要害这三条性命,他也够这个胆儿。

    只是新郎官问道“不过你这丫头底气很足啊,敢这么不把我王家放在眼里,这俩一大一小的神棍在湘潭城混吃混喝大半月,挨了多少打我可是一清二楚,你为何与其同流合污”

    单璠亲身体验过别人的盛气凌人,相较于星冥帝国的领事,眼前的王姓公子也就这么回事,她傲娇着“本姑娘与谁做朋友干你何事,今日我就要替师傅和小哥哥讨回公道,不仅要你如数奉还那二十两,还要认错道歉”

    身着红衣的新郎官端起小茶几上的茶碗,抿了一口道“你谁啊,说话这么大口气”

    一说起单璠的身份,最提神的是老道人,那趾高气昂的下巴都要举过了天际,就好似他才是单族的千金大小姐一样。

    单璠往旁处一挪脚,正气道“本小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单族单璠是也。”

    哐当一声,新郎官被吓得腿脚失控摔倒在地,茶水泼了自己一身。

    最终老道人数着两百两小额银票走在宽阔大道上,这种感觉不是一张两百两银票能够给到的,老人家脸上的喜气比才娶老婆的新郎官还美满。

    单璠跟抱着箱子的陈雍庭叮叮当当跟在师傅身后,单璠望着前头美滋滋的老道人,说道“小哥哥,你瞧师傅他很开心诶。”

    陈雍庭瞧不起师傅的这副为人处世,道“还说我掉钱眼儿了,分明乌鸦嫌猪黑,自己不觉得”

    前头心花怒放的老道人听见有人议论他,掉头折回,他没搭理挑刺的徒儿,与单璠笑说道“单姑娘啊,你今天可都叫老夫好几声师傅喽,你瞧要不这么滴,师傅我今日就破了祖上条令,收你做关门弟子,身份比雍庭还要高一个档次咧,你看如何”

    单璠肯叫老道人师傅,是她跟着小哥哥这么喊。而一旁的陈雍庭神情紧绷得立马就反对,单璠是单族大小姐,能入他们这个连师父姓什么都不知道的背时宗门况且他还真不觉得捉鬼有什么好,厌烦的叫了一声师傅后,却被师傅一眼给瞪了回去。

    老道人瞧单璠在犹豫,不肯放弃道“单姑娘你瞧啊,你要认了老夫做师傅,成了老夫的关门弟子,可比雍庭这个门外弟子厉害咧。”

    单璠年岁是同辈中最小,心智也要过于好玩儿,不怎么会说话的她疑问道“会不会太随便了啊”

    老道人哎哟得一缩脖,不嫌弃道“哪里随便了当初老夫收雍庭的时候只给了半个馒头咧,收雍庭的时候才随便,今日收单姑娘是老夫下的重大决定,可不是谁都跟你还有雍庭这般幸运的。”

    单璠嘻嘻而笑,目光望向陈雍庭,询问是不是真的。

    陈雍庭瞟了一眼傻白甜的单璠,拆台道“我师傅就是个骗吃骗喝的,要单姑娘做徒弟,他这辈子都不愁吃喝了”

    单璠不气,反而开心道“那小哥哥你呢”

    陈雍庭疑惑道“我什么”

    “小哥哥你可以做我师哥吗”

    陈雍庭想张嘴却突然语塞,本就黝黑的脸给憋得更暗了,单璠睁着大眼睛仰头望着高过自己一个头的小哥哥,不明白他怎么了。

    一旁望着两个晚辈的老道人心头不是滋味,这收徒收到这份上也太不是回事儿了。

    陈雍庭跳过自己情绪,直言道“这不一样,师傅收你做徒弟有目的,跟你一心想玩儿不是一回事儿”

    老道人狠狠地赏了陈雍庭一个板栗,怒道“你这龟孙儿说谁呢师傅的毕生心血都打算传给单姑娘,你小子学不好就拖师傅下水,想师傅的绝技就此失传是吗”

    陈雍庭没跟师傅计较,大家心照不宣。

    单璠倒是个爽快的主儿,她突然给老道人跪下,磕头道“师傅在上,受徒儿三拜”

    老道人好似捡到了天大的宝贝,事实上也是如此,他都激动得眼角挂泪,连忙将这位小祖宗给搀扶起来,道“哎哟我的小徒儿哩,师傅真是太开心喽。”

    陈雍庭一脸嫌弃,别过了头去。

    这几日都是外向的单璠嘻嘻哈哈,此时也是她拉着师哥的袖管,主动道“小哥哥你别生气啊,你不好意思回答没关系,可我想做你的小师妹啊。”

    陈雍庭本就犯不着跟单璠置气,事实上他是与师傅生气,现得单璠好言,一下什么都不在乎了,他神经飞,直接省略了那一声哦,极小声的喊了声小师妹。

    单璠瞧着师哥害羞得都不敢正眼看自己,觉得好有趣,笑起来的快乐样子像三岁小孩儿。

    单璠从怀里的钱袋里拿出一块最大的银锭,  递到师傅面前,开心道“师傅,徒儿交学费。”

    那闪耀着快来拿下我啊的金光像催命符促使着老道人伸出手来,谁知旁处的陈雍庭冷不丁地哼了一声,本就心虚地老道人不自主地将手缩了回去。

    老道人笑着将银子推了回去,语重心长道“那个小璠啊,等你在师傅这儿学到本事了师傅再收,免得别人说闲话,啊”

    单璠听着也觉有理,也不客气地将五十两银锭给揣入怀中。面无异样的老道人心仿佛在滴血,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新三人队走在湘潭城的大街上,年纪小的单璠认了人生中的第一位师傅,还有个在她眼里傻里傻气的师哥,这种舒适的感觉由内而外散出来,路过街边摆放着小玩意儿的小摊位,少女心的单璠东瞧西看给人展现了什么叫做神采奕奕。

    后头的师徒二人跟在欢快的小丫头身后,陈雍庭沉默不言,师傅训道“为师收小璠做徒弟抢你生意了”

    陈雍庭目不斜视,焦点始终处于前方活泼的身影,他本不想理师傅,却被这么认为,反驳道“师傅,你知道我是不敢收徒弟的,没必要还呛我。”

    能收到单族大小姐做徒弟,是福气,老道人暗自庆幸着祖坟冒了青烟,同样是目不斜视啊,比起徒弟还要抱着坏掉的竹箱,老道人两手环胸的姿态走在街道上,神情怡然。

    老道人年岁六十,已是半只脚踏入棺材之人,生性洒脱的他知道徒弟的愿望,能如此取财一半出自好酒外,另一半也是想多给徒弟留点。不过是老道人跟徒弟的眼界不同罢了,陈雍庭敢当众耍杂技凭本事,老道人则更愿意以风水这道只能意会的手段赚钱,两者不冲突,但不兼容。

    此时能让老道人心神屏气的是他感受到了极强的尸气,就在街道旁的一户人家里,那股气息常人瞧不见,但浸染道术几十年的老道人看得见漫天的黑气从那户人家涌出,尸气冲天呈黑龙汲水之势将整片天空搅浑。

    就连只会写写符纸的陈雍庭也感受到了这股骇人尸气。

    陈雍庭惊讶地望向师傅,被师傅告知“雍庭,你快带着小璠去找城主大人来,这里也就只有他的化境道力能够对付,为师去拖住这只僵尸,快”

    陈雍庭不肯丢下师傅一人,他不吭声地离开原地,跑到正乐呵呵逛着街的单璠身边,与她说了一些话,又匆匆回来,一瞧过后,师傅果真已蹬开了那户人家的大门闯了进去,惹得路过行人纷纷指指点点。

    云里雾里的单璠往师哥看去,见他一个劲儿地向自己摆手,知道事态紧急,拔腿就跑。

    闯进家门的老道人三拐五绕往住宅深处而去。越靠近后院尸气越重,老道人一路奔袭,遇见了这户人家的住户,人人看上去脸色疲惫不堪,似有重负在身。起初瞧见有人闯入以为是贼人给他们下了药,谁知被老道人法指开眼后,瞧见满屋子的尸气令人作呕,还被告知此处有僵尸临世,更是吓得两脚软。

    未经修道的人扛不住这股作呕尸气,纷纷往外跑,却是陈雍庭两手抱着坏掉的竹箱追寻而去,好心的住户叫他别进去,陈雍庭不理,师傅奔走前线他如何能退缩,将来还指望自己能够出师,陈雍庭自当奋勇前行。

    后院占地五亩田地,在湘潭城也算是大户人家。出事前的后院靠墙边缘都种植有杨树,树下有藤架,有水池,院中央还放有一口大水缸,水缸内有一石龙盘踞缸底,清澈可见。出事后,墙边上的一排杨树以及藤架上的葡萄枝上的枝叶,皆因尸气侵染凋零,待老道人赶至,水池与水缸内的水沸腾不止,直到陈雍庭赶到。

    “你来做什么”老道人怒道,“不是叫你带着小璠找城主江道南来”

    陈雍庭镇定着情绪,没跟在此刻跟师傅顶嘴,他拍拍竹箱道“师妹一个人去也可以,我来给师傅送法具。”

    老道人盯了徒弟一眼,对于徒弟的不听话老道人心头没觉温暖,他接过竹箱,凝法指点陈雍庭眉心、人中、以及胸前三大要穴,骂道“没事儿你就给老子躲远点儿,多看多学”

    陈雍庭顿时呼吸畅快不少,他提气想要反驳,但见师傅严肃目光,便不敢造次。

    院内的一切事物都在颤动着,水缸里的水不断地跳跃出水面,老道人道“僵尸就在水缸下面,一会儿水缸会爆开,如果没错,水缸里有一座石龙,会化作灵物缠绕僵尸身体,但石龙不会起到什么效果,这僵尸肯此时现世,就说明他有能力冲破所有阵法。”

    一听就知其中有玄机,陈雍庭道“师傅,这么说是有人故意将这僵尸镇压在此的”

    老道人点头道“来的路上遇见过这里的房主人,从他眼中看得出他想隐瞒此事,这个师傅不管着,待此事一完不要他个百八十两我们就在这儿住下了。”

    徒弟与师傅的性子不和,说话不和,吃食不和,在这紧要关头,陈雍庭依旧觉着干嘛这么死皮赖脸。老道人知道徒儿在想什么,突然伸手将他护在身后,紧急道“要出来了”

    果不其然,院中心的大水缸表面如蚊声般产生了数道裂缝,水缸轰然破裂,水流一地,露出了盘踞在缸底的石龙来。

    石龙周身鳞片闪耀出一丝金光,在它变得暗淡的同时,它座下的地表突然炸裂,一只全身糜烂的尸身直直跃出,落到了院内中央。

    陈雍庭被惊得倒退一步,老道人已将徒儿全全护住,俩人看得真切,尸身整体呈黄褐色,周身没有衣裳遮掩,脸上与躯体上的皮肤溃烂得只剩下紧实的肌肉,腐烂的肉身上还有粘液从肉里分泌出来,伴随着阵阵恶臭,光是闻一下都让人胆颤。

    正值艳阳的天气被尸气遮掩,阳光大半都照射不进来,尸气飘动,余下的下半阳光落在僵尸身上,看得老道人神情惊惧,他眼睁睁地瞧着这具死尸在阳光下挺直站立,僵尸都惧怕阳光,即便隐约有白雾从尸身上冒出,也没见僵尸有任何要躲开的意思。

    僵尸无神识,但有着一对阴森玉润的獠牙,他感应到面前的两人,张口就咬来,头一回将这么恐怖的僵尸,陈雍庭两腿开始打颤,好在有师傅将他护住,不然他恐怕得瘫软倒地。

    僵尸背后的石龙突然难,龙鳞相间处闪耀着金光蜿蜒而出,灵性地将僵尸全身上下捆绑住,最后龙张开大嘴,将僵尸腐朽的脑袋一口含住不断撕咬。

    老道人同样看准时机,拔出背上的桃木剑,直刺僵尸心脏。结果却是桃木剑动不了僵尸分毫,剑身扛不住老道人的力顶最终折毁。

    老道人不放弃,怒喝一声“溶尸符”

    陈雍庭连忙在怀中的竹箱内翻找,慌忙地将一张黄符纸交到师傅手中,见师傅口中念念有词,还咬破食指在他画好的符纸上又添了一笔,一道紫金炫光笼罩符纸,陈雍庭见右手凝法指的师傅将符纸拍到僵尸胸口,却还是不见僵尸有任何异样。

    一直在僵尸身上盘踞着的石龙也未将口中的脑袋给用嘴拧下来,反而陈雍庭瞧见石龙身上的金光逐渐泯灭,缠绕其上的龙身逐渐消融殆尽。

    陈雍庭惊呆了,他喃喃道“师傅,你把石龙给溶了”

    老道人回头骂道“师傅我有你蠢没看到符贴僵尸身上的”

    危急关头老道人能与徒儿说这么多着实危险,石龙不堪腐蚀,掉落在地,僵尸露出本来面目,他睁开了一双红润眼睛

    师徒二人神情愕然,老道人自语道“不是腐蚀,是它吸收了石龙的灵气”

    老道人思维婉转九觉,骇然道,“雍庭快走,石龙是僵尸贡品师傅来拦他”

    要跑已经来不及,僵尸身动一下,一股气势震掉了老道人手中的桃木长剑,瞬间抬起的两只枯槁手臂就抓住了老道人的双臂,黑长的指甲嵌入老道人双臂中,令老道人出低沉的嘶哑“雍庭快走”

    老道人被僵尸抓住,两脚离地不断挣扎,脸色痛苦的老道人口中依旧不忘喊着雍庭快走,一脚两脚等在僵尸的下体,但仍不见僵尸又松开他的迹象。

    陈雍庭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操起竹箱里的木锥就往僵尸的眼睛扎去,僵尸吃痛松开了老道人,被陈雍庭接住。

    面对神火不侵的无识僵尸,师徒俩远非对手,老道人想要再捏法指双手却已动弹不得。

    “师傅,我背你,我们走”陈雍庭没等师傅回答,将师傅的手臂搭在肩上就要起身来,老道人瞧见伸长手臂的僵尸朝他们而来,老道人涌起身来挡在徒儿身后,将自己的后背全给了僵尸。

    老道人的两只琵琶骨被僵尸的长指甲戳穿,为求不让徒儿担心,再受此重击的情况下老道人只闷声一下,陈雍庭感受到僵尸的临近,回头一看,那僵尸的手臂插在师傅的背上,陈雍庭顿时泪如泉涌。

    “啊臭僵尸,我要杀了你”

    陈雍庭悲愤怒号,扭身一拳强力轰在僵尸脸颊上,僵尸却纹丝不动。

    一拳不够,陈雍庭又补上一脚,这一脚横踢在僵尸腰身,陈雍庭只觉得踢的是石柱,但他不在乎疼痛已,他哭红着双眼,张着大口喘着粗气,一拳一脚不停地击打在僵尸身上。

    眼前的物体已无法动弹,僵尸舍弃老道人,两手收回的同时老道人后背血水喷涌。

    老道人重重地摔倒在地不省人事,这回由徒弟陈雍庭护在他身前,他依旧不停歇地出拳出脚,阻止着僵尸的靠近。

    “呃”僵尸仰头长呼,音色空幽凄凄,听着让人直哆嗦。

    得空的陈雍庭两手双脚红烫,他不知道自己对着面前的僵尸打了多少下,已没了力气,下一刻本以为自己会被僵尸开膛破肚,却有一把飞剑凌空而来,将僵尸击退。

    是单璠请的城主府大人江道南赶到,一袭青衣的江道南收回公主殿下亲赐的宝剑金玉,站定场内。

    “师傅”单璠现师傅身上的新衣裳已被鲜血侵湿,急切道,“这怎么弄成这样的”

    陈雍庭现师傅的气息若有若无,止不住的哭泣,是师傅用身体保护着他,给了他活下去的机会。贫穷的陈雍庭连治伤风感冒的药钱都没有,根本没有止血的金疮药,单璠同样没有,所有的东西都在客栈的行囊里,现在师傅生命垂危,要将师傅带回客栈根本来不及,求助张莎更是不可能,距离太远。

    单璠看着哭得伤心的师哥,道“师哥,你把师傅扶正,我有办法。”

    陈雍庭一听单璠有法子,连忙将师傅扶起坐着,只见得师妹抬起右臂与师傅单臂对掌,左手捏起法诀口中念念有词,逐渐的,青色玄光从俩人掌逢间漫出,在这森森尸气蔓延的院子里显得轻柔温和。

    远处是江道南城主与僵尸的战场,僵尸因吸食了石龙灵气体格变得健硕,周身上下刀枪不入,就连江道南城主的化境道力加持剑身也不能奈它何,实力已达化境道者巅峰

    僵尸实力在化境,而立道者之内,只有谭轩跟阮青海能将它拿下。

    城主江道南对突然冒出来的僵尸异常头疼,十几二十年前湘潭城也出现过僵尸,那时道力小成的他还能对付,如今时过境迁,自己的道力大增却不能将眼前僵尸伤到分毫,着实让他惊讶。

    僵尸似乎也在摸他江道南的底,江道南感受得到此怪物目前还未尽全力。江道南被逼无奈,只能先僵尸一步拿出家底,他屏气横剑在胸前,剑身出莹莹白光,挥剑捏决后推掌送出,宝剑金玉如光束激射而去,猛烈地撞击在僵尸胸口上。

    院子边上的单璠吐出一口浊气,与她对立而坐的老道人苏醒过来,陈雍庭见状神色大震,抱着身体虚弱的单璠的肩头高呼道“师傅醒了单姑娘万岁万万岁”

    另一边。

    轰的一声里夹杂着断骨声,城主江道南的密招被僵尸一拳破去,拳罡依旧凌然,将睁眼的江道南轰在走廊上的石柱上,石柱被撞裂,导致檐上瓦片混着木材泥土倾倒,最终江道南被一堆瓦砾掩埋,生死不明。

    江道南先前的一招没能伤到僵尸,却将它彻底激怒。在僵尸眼中碍事的江道南被击退,它张着大嘴朝单璠一跃而来。

    “单姑娘,用符纸带师傅走”

    老道人才醒来身子骨动弹不得,是徒弟陈雍庭拿起之前的木锥挡迎着僵尸冲了上去,这木锥稍前曾击退过僵尸一次,他祈祷这一次也能行。

    “小哥哥不要”

    这一刻单璠还是脱口这个她最顺口的称呼来,她伸手抓住了陈雍庭衣角却被挣脱,大叫着陈雍庭不要去送死,可下一刻师哥就要与僵尸短兵相接,不敢去看,吓得单璠别过了头。

    轰的一声夹杂着沉闷,却是僵尸倒飞而去,撞穿了土石垒砌的高墙,飞到了别家院子里去。

    院内多了一位中年人,他衣衫整洁,身形挺拔,众人瞧不见他模样,只见他负手的背影。待尘埃落定,中年人抬起手臂,灵线从他五指蜿蜒盘旋而出,将那只实力在化境巅峰僵尸五花大绑,给从墙外头又拖到了院子里来。

    半空之中的僵尸剧烈地挣扎着,但绑在身上的灵线越扭越紧,直至它动不了。

    那堆瓦砾被人从里头推翻,江道南提着金玉宝剑从废墟里爬了出来,模样衰败不堪,他震惊于眼前能够将僵尸绑在半空的中年人,而老道人与陈雍庭何尝不是惊讶得无与伦比。

    “爹”

    一声女孩的稚气叫出来的称呼,让单璠哭着鼻子要找单允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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