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肉在汤锅里翻腾,有些肉已经煮了很久,要是普通羊肉,只怕现在已经难以下咽,可白泽一族是天生的异兽,血脉与一般妖族不同,即便是再煮上几天几夜,也一样会觉得鲜美。
更甚至于就连汤锅里的肉汤,对普通妖修来说,都不是一件凡物。
青天君当然不会在意这些事情,他吃羊肉,只会因为一件事,那便是这羊肉的确好吃,至于对修行境界有没有什么帮助,他不在意。
到了他这个境界,要想继续往上走,也很难。
“听说山河南方,有一群人,吃什么东西都要配着辣椒,那个地方的火锅里,都是辣椒,他们吃涮羊肉,也全都是辣椒作伴,可惜了,咱们妖土里不长那个东西,之前为父派人去山河里带回来一些辣椒种子,种下去许多,可一株都没有活下来,人族有句话叫‘橘生淮南则为橘 生于淮北则为枳’这可倒好,到了咱们妖土,别说长势,就连生都不愿意生出来了。”
“白泽的羊肉不错,吃多少都不会觉着腻,只是他们实在是太过热情,即便我不开口,每年都要托人问到青天城,要给我带来一些,我要是不收,他们八成会觉得恐慌,闺女,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青天君夹了好几块羊肉,然后笑着看着青槐。
青槐头也不抬,吃了两口羊肉,随意的说道:“因为你叫青天君。”
这个答案很简单,可是也不算是简单,要是青天君不是青天君,只是一个普通妖修,他就吃不到白泽的羊肉,不仅吃不到,还很有可能成为其他妖族的口中之食,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其实这一切的原因,只是他不是青天君。
不是大妖,便不能随性的在妖土活着。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李扶摇一定要是剑仙之后才把闺女嫁给他的原因。
这个世上不讲道理的地方有很多,妖土就是其中的缩影。
想了想,青天君笑道:“最近北海发生大事,你要不要去看看?”
青槐手里的筷子一顿,随即被她放在了碗沿上。
她有些奇怪的看着青天君,“什
么大事。”
这个世间,无时不刻不在发生着事情,能够说得上大事的,其实也就那么几件,有些她不在意,但北海既然在山河之中,她会想要知道。
青天君放下筷子,搓了搓手,“前些日子的圣人洞府再度开启,沉斜山的年轻弟子在洞府里发现了一炉圣丹,然后被人抢了,那人抢来圣丹,尽数都给扔进了北海里。”
“现在北海很多人,那小家伙里也可能在那里。”
“其实那都不是关键,只是为父知道,北海的鲲族出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百年之前他就是登楼境巅峰,现在未尝不想一步入沧海。”
“圣丹对他无用,不过一众修士精血则是不一定,毕竟北海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多修士。”
青槐想起古籍记载的鲲族,想着他们的一张大口,要是真下定主意要吃些人,肯定也是数以万计的,这个种族,体型实在是太大了。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道教典籍《逍遥游》里,对鲲族的大小,有着极为明确的描绘。
“爹爹也要去?”
青槐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青天君点点头,“若是鲲族真有一位人物要成大妖,不仅云端有圣人要出手,就连咱们妖土,说不定也有巨头要出手。毕竟妖土就这么大,早已经分配好的东西,再多出一位大妖,又要重新划分,谁都不愿意。”
“那爹爹也会出手?”
青天君摊开手,“他们是去阻止他的,为父可是去护着他的。”
青槐眨了眨眼睛,没有开口,青天君就知道她想问什么。
青天君呵呵一笑,“为父在妖土可没有朋友,这种处境,不好。”
青槐知道自己父亲口里的朋友应该也要是一方大妖,不然其他朋友对他的处境不会有丝毫帮助,许多年之前,青天君在桑江畔将一位大妖打伤,前些日子,她又把一位大妖子嗣给打入桑江。
这两件事,足以让青
天君成为孤家寡人。
若不是他还是排名前五的大妖,若不是他出道以来,尚未败过……
想到这里,青槐觉得有些愧疚。
同朝青秋一人肩上扛着整个剑士一脉一样,自己父亲,也扛着青蛇一族。
似乎是知道自己闺女在想些什么,青天君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平淡道:“若是让你受委屈,为父即便是朋友满天下,也没有任何意义。”
这些话,青天君不常说,只是说出来的时候,便很感人,要是此刻这些话对自己那媳妇儿说,估摸着她已经是满脸泪水了,不过青槐不是她,她只是短暂愧疚了片刻,便起身离开。
她当然要去北海,不说有没有可能见见那人,但总归能有个正经的理由离开妖土,去往山河。
不过她肯定不会和青天君一起,毕竟她觉得自己的父亲,在绝大多数的时间里,都是一个极其无趣的人。
要是和他一起,不知道一路上会闷成什么样,于是青槐准备去找另外一个人。
那人这两年,时不时会到这座城里的某座酒肆喝酒。
她只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能找到他。
不过一想到那人的徒弟,青槐的眼睛就明亮起来。
……
……
汤锅里的羊肉随着汤水一起翻腾,青槐已经离开这里,青天君也吃饱了,因此他对这些羊肉,并不关心。
本来他也该走了,可是想了想又重新坐下了。
想了想,他让人把这汤锅移走,然后让这里的人重新上了一份涮羊肉。
白泽的羊肉不多,但这里却不少。
尤其是当青天城的主人来吃饭的时候。
很快,那些羊肉便重新被端上了桌。
青天君看着鲜美的羊肉,没有半点食欲,可能是他的确吃的有些饱的缘故。
这位大妖有些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的那条桑江,片刻之后,对面便出现了一个白袍男人。
那个人腰间有一柄剑,一身白袍,干净的就像是冬天飘落的雪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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