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老到访只是开始。
后面一段时间,陆续又有元婴到访。
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头,秦桑只是简单会面,便以疗伤的名义静修,命周阮夫妇直接带他们去后院,提审蓝交。
有人甚至想把蓝交买走。
一连接待数位元婴,周阮夫妇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开始时诚惶诚恐,后来也能泰然处之了。
这一日。
周阮夫妇正守在大堂,打赌今天还有没有元婴到访。
静室的门突然打开。
秦桑从房中走出来,看着慌忙起身的周阮夫妇,吩咐道:“收拾东西,离开赤南岛链。”
周瑾愣住,“秦前辈,只有我们三人去外海?”
他们一直关注着岛上的局势。
自从大妖出没的消息传出去之后,赤南岛链人人自危,戒备森严,低阶修仙者已经无人敢进外海。
如今,赤南岛链汇聚了多方势力。
据说那些元婴祖师行踪诡秘,正在商议什么计划。
这些天,秦桑对外宣称被化形大妖所伤,称病不出,看样子不打算和现在岛上的势力结盟。
周瑾只当秦桑另有帮手,可是到现在一个盟友还没见到。
秦桑摇头,“不去外海,回去!”
“现在回去?那上古仙宗的遗迹……”
周瑾和阮瑜一脸惊愕,没料到会是这种结果。
赤南岛链风起云涌,两族大能纷至沓来,摆明了要发生大事,传说很可能是真的。秦前辈完全有资格分一杯羹,竟要现在抽身。
“什么仙宗?有化神机缘吗?”
秦桑呵笑一声,负手走向后院,留下瞠目结舌的周阮夫妇。
先是妖王出没。
回到赤南岛链,冷老连夜到访,又牵扯出一个神秘的蛊神教。
那时秦桑便察觉到异样,怀疑不只是所谓的上古仙宗这么简单,甚至这个传说是被人蓄意散播出去的。
他误打误撞,闯了进来。
这段时间,赤南岛链鱼龙混杂,暗流涌动。
秦桑大大方方把蓝交放养在池塘,想要用妖王的消息引蛇出洞,却还是梳理不清脉络,看不穿背后的玄机。
他没有为王前驱的觉悟,也不会让自己跌进危险的漩涡,成为别人的棋子。
既然看不透,干脆跳出去!
本尊离突破越来越近。
一动不如一静。
即便附近真有上古仙宗的遗迹,里面存在化神机缘的可能性也极低,何况传说至今还未被证实。
当然,秦桑暂时不会离开太远,准备找个落脚地,静观风云变幻。
等赤南岛链的局势明晰,或者得到确切的消息,是联络本尊还是出手争夺,再见机行事。
周阮夫妇不明白个中玄妙,只得遵命行事,快速收拾好东西,跟着秦桑来到后院。
池塘里。
蓝交变成鲤鱼大小,翻着白肚皮,一动不动,双目无神,死鱼似的飘在水面上。
秦桑用它招待元婴,导致蓝交备受摧残,只剩一口气,心灵和肉体都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终于看到秦桑。
蓝交呆滞的眼睛泛起一丝神采,挣扎着翻身,鼓足仅剩的力气游到岸边,叫声凄惨,“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秦桑走到池塘边缘,俯视蓝交,指着周瑾问道,“让你认他为主,你可愿意?”
若是认秦桑为主,蓝交不会有丝毫犹豫。
可是这个人……
蓝交哀叹,形势比人强,只能点头认了。
秦桑对周瑾道,“带回去,做楼台观的守山灵兽吧。”
周瑾万万没想到,这一次他们的收获这么大,阮瑜得到冷老赐丹,他收获了一个妖丹期的灵兽。
大树底下好乘凉啊!
给秦前辈跑腿儿果然有好运道。
周瑾喜滋滋收服蓝交,做出承诺,“蓝交道友,以后我们平等论交。道友若能化形,楼台观便放道友自由。”
蓝交心里这才好受点儿。
结了房钱,他们离开墟市,行至赤南岛链西岸,祭出飞行法宝,破空而去。
……
墟市内。
一座独院。
这里是整个墟市最好的地段。
亭台楼阁,幽静雅致。
‘吱呀!’
门扉从外面推开,冷奇匆匆走进小院,微低着头,举止恭谨,快步行至正堂前,“师父,秦前辈和周阮夫妇离开墟市,据说往西去了。”
堂中。
冷老正和一人对弈。
‘啪!’
冷老按下手中白子。
另一人全身笼罩在黑袍里面,连面目也遮得严严实实,手执黑子,手掌细嫩如少年,声音却显得非常苍老,澹澹道:“既然走了,许是恰逢其会,非同道中人。”
冷老凝视棋局,沉思片刻,微微摇头,“是个聪明人,未必不能拉拢……也罢,时机未到,不急于一时。”
黑袍人‘嗯’了一声,“最先到的几方,说明是最关心化神失踪之事的。谁是敌人、谁是朋友,要好好甄别才行。”
冷老手捻棋子,有些迟疑,“八景观和甘露禅院却没什么动静,若是化神失踪,最上心的本该是他们。”
黑袍人嘿嘿怪笑,“佛道两门执牛耳者,总归有点儿定性的!妖族的动向很有意思,妖王这么快现身,倒是意外收获。化神失踪,看来不是孤例。若能证实妖族圣王也一并失踪,足以说明一些问题。算起来,北荒鹿野的那个老魔物已经多少年没有消息了?世人业已澹忘。可惜鹿野之原遁出世外,位置飘忽不定,一直不见鹿野传人出世!纵然这些老家伙还能回来,只要把握住这中间的机会,足够我们行事了……”
冷老点点头。
二人便不再言语,堂中只有棋子敲落棋盘的清脆声音。
冷奇在门外等了一会儿,默默退下。
……
外海。
艳阳高照,海面平静,没有风浪。
忽然间,波浪乍起,海平面出现一道白线,以惊人的速度飞射而来,竟是一个身穿锦衣玉甲的俊美青年。
这时,青年背后伸出一对儿白翅,如鹤羽大氅,微微扇动,速度便快的惊人,眨眼间消失无影。
行至一片陌生海域。
青年在附近略作盘旋,翅膀一收,分开一条水路,进入海底,很快便看到一座悬浮在海里的水晶宫。
水晶宫周围游荡着几头青交。
看到青年,这些青交先是戒备,然后又纷纷匍匐下身子,瑟瑟发抖。
青年径直飞到宫门前,用力拍了一下宫门,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老怪鱼,听说你遇到狠茬子了,吃了闷亏?”
里面传出恼怒的哼声。
宫门无声打开,青年走了进去,看到一脸气闷的巡海夜叉,笑的更欢了,“早就警告你不要太嚣张,真当人族无人能制你?万一被逮去做守山灵兽,谁也救不了你。”
“好你个没毛鹤,你来就是看本王笑话的?”
巡海夜叉怒气冲冲,“本王只是见那艘船上有不少金丹,鲜嫩可口,着实诱人,临时起意,谁能想到还有元婴藏头露尾!你哄骗本王过来,就是为了狗屁上古仙宗?人族的遗迹,能有什么宝贝?”
青年收起调笑,目光闪烁,道:“老怪鱼你好好想想,上古仙宗建在这个位置,能少了和我族打交道的机会?据传当年我族备受欺压,无数前辈被仙宫奴役,遗迹里岂会缺少宝贝。这一次,圣王宫的道友也会到场。别怪我没提醒你,收起你的脾气,莫坏了大事。”
“圣王宫?”
巡海夜叉又惊又喜,“圣王下的命令?”
青年摇头不答。
……
秦桑离开赤南岛链,跳出圈外。
带着周阮夫妇一路西行,感觉差不多了,便找了个有坊市的岛屿停下。
秦桑深居简出。
周阮夫妇在附近活动,负责收集消息。
可能不那么及时,但有思考的余地。
赤南岛链先是出现上古仙宗的传说,接着又有妖王出没,种种迹象都彰显着这里不凡,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发酵。
消息传开。
元婴修士频频在赤南岛链现身。
在外海,妖族的活动也愈发频繁,甚至出现了兽潮。
开始的时候,双方还能保持克制,默契维持着彼此间的距离,分别在各自占据的海域一遍遍搜寻。
后来双方都没什么收获,只能向外探索,不免侵入对方的地盘,摩擦渐渐多了起来,每隔一段时间便能听到元婴和妖王斗法的事情。
其间,又有人翻出不知多少年前的古籍,证实赤南岛链附近确实存在过一个名为无妄殿的超级势力,引发了更大的热情。
这种乱象持续了很长时间,却始终没个结果。
赤南岛链周围的海域被翻了个底朝天,来来回回不知搜过多少遍,哪里有什么上古仙宗的遗迹?
随着热情消磨,轰轰烈烈的寻宝运动无法持续,草草收场。
中间的钩心斗角显得有些可笑和无谓。
好在,两族强者的脑子还是清醒的,没有因为莫须有的消息而引发大规模争斗,避免了一场生灵涂炭。
秦桑看在眼里,感觉就像一场虎头蛇尾的闹剧,让人摸不着头脑,旁观者迷。
想象中的幕后黑手也没有痕迹,似乎只是一场单纯的寻宝而已。得知无妄殿的时候,他甚至一度考虑要不要让本尊出山。
闹剧过后,赤南岛链很难恢复往日的平静。
无妄殿确实存在过。
有修士恋栈不去,也有修士陆续赶来,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气运加身,能够找到无妄殿的遗迹。
确定各方势力正在撤离,兽潮越来越少见,大部分妖族回到深海,秦桑认为没必要继续待下去了。
他将蛊神教、冷老等名字记在心里。
或许,这场寻宝活动造成的风波,要等到很久以后才会显现出来,到时便能看清楚脉络。
就在秦桑打算返回浮渡郡的时候,周阮夫妇带回来一位意料之外的人。
静室内。
秦桑头顶白气氤氲,高悬在上,宛如一朵玄气形成的庆云,正在修炼《玄天一气大擒拿手》。
玄气时而凝聚,时而散开,变化成各种各样的形状。
每一次变化,周围的虚空便会出现微不可查的震荡,尽在掌控。
这段时间,秦桑置身事外,不耽误修炼神通,日益精进。
感知到外面的动静,秦桑神色微动,头顶玄气庆云震动,蓦然一收,玄气从顶门灌入体内,消弭于无形。
秦桑苏醒,眼中闪过一丝讶然,推门出去。
“陆道友!”
和周阮夫妇一同回来的,竟是不念山陆章。
陆章点头,调笑道:“之前听说,赤南岛链最开始出现了一位精通寒冰神通的神秘高手,一刀便打退妖王,我就猜会不会是你。精通此道神通的,在中州并不多见。后来果然遇到周阮夫妇……你怎的冒充秦道友的名号?不怕秦道友找你麻烦?”
秦桑也笑,“我和秦道友结识后,就经常冒充对方的身份,惑人耳目。没想到竟会在这里和陆道友重逢,快请坐。”
陆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是一体的,点点头,撩袍坐下,“我来东海,本是替宗门办另一件事,事了之后,听说赤南岛链有上古仙宗出世,一时兴起,过来凑个热闹。来到这里才发现有些不太对劲,谜团重重。道友先是使用化名,后又抽身事外,应该也是察觉到什么了吧?”
“不错。”
秦桑正需要一个人为他解惑,将他最近的遭遇说了一遍,沉声问道,“陆道友也觉得,这背后另有玄机?”
陆章点头,“得知道友也在,我还担心道友会被稀里湖涂卷进去。你幸好抽身出去,不然以后肯定麻烦不断,八景观和甘露禅院看似按兵不动,谁也不清楚他们的心思。明面上,聚集在赤南岛链的,都是被无妄殿吸引过来的寻宝之人。其中却有些势力,以前一直藏在暗处,现在一反常态出来活动。有的甚至连陆某也闻所未闻,实力却不弱。”
秦桑接话,“譬如蛊神教?”
陆章嗯道:“以‘教’为名,却不见其传教,岂不怪哉?或者,蛊神教只在偏远的地带活动,传教的方式隐秘、低调,不引人注意。不过,只要出来活动,肯定会留下踪迹,回到山门再派人调查。”
二人交流了一番各自的发现。
信息不足,无法下定论。
陆章拱了拱手,话锋一转道:“陆某这次过来,是有一事请道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