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令正是五相令最后一枚——火相令。
白袍道人取出火相令,拾阶而上。
行进多时,山门在望。
同样是高大玉门,上面的字却是‘再得菩提’。
坤道盯着玉门上的字看,不免疑惑,为何将佛门术语刻在这里。
“帝授山在无相仙门地位至高无上,开始是祖师道场,后又演变出诸多功用,更多的则是象征意义。世间万法,但时移世易,天地易变。诸般法门,及至当世,能修到化神者其实寥寥无几。据说这种玉门是纪念无相仙门里敢于尝试新的法门,并勇猛精进的先辈,人人都有开宗立派之资!他们走通新法,成就化神,相当于为后人开辟了一条新路,遂在帝授山留下一条登山之阶、一扇玉门……”
白袍道人审视‘再得菩提’四字。
毫无疑问,玉门纪念的这位前辈修的是佛法,不过‘菩提’在佛门寓意非凡,用在这里定是夸大了,甚至僭越。
当然,无相仙门也不在乎外人置喙。
“这位前辈难道是从化神境界跌落,抑或转修佛法,重入化神?”
白袍道人没有深究,注意力放在玉门后的雾海,示意坤道靠近自己,穿过玉门。
他们有着和秦桑一样的遭遇。
雾潮袭来,火相令闪烁红光,覆盖二人,指引他们来到一座玉阁前。
玉阁通体是一种灵玉材质,没有任何符文或者字迹,非常纯粹。
白袍道人晃了晃手里的火相令,玉阁毫无变化,大门紧闭。
再看火相令。
令牌引导他们来到玉阁,却没有任何反应。
坤道有些意外,“这不是打开玉阁的钥匙?”
“无相仙门高手开启大阵,自封山中,此令便是那时所铸,共分五行。既然没反应,想来是相隔万载,无相仙门高手早已羽化,里面无人接引所致。不过,这也有好处,大阵没有人操纵,只会自行按照规律运转,我们手持火相令,不用担心被大阵灭杀,可以逐步摸索出规律,”白袍道人手捻胡须,思量之时,打量着玉阁的门。
接着,他示意坤道退后三丈,手腕微微一抖,赤火剑脱手而出。
‘嗖!’
一道赤红剑影直刺玉阁大门。
灵剑刺中之时,并无撞击声,但有一道红色光环迸发,瞬间袭来。声势不大,光环内却蕴含着惊人的力道。
白袍道人神色凛然,毫不犹豫将火相令横在胸前,
‘噗!’
触及到火相令,光环无声溃散。
见状,白袍道人神色微松,继续出剑,一剑接着一剑刺在玉门上。
看着他的动作,坤道却是越来越疑惑,她很清楚师兄的实力,剑势不应该这么轻飘飘的,而且出剑的速度越来越慢。
她没看到,白袍道人在出剑的同时,目露奇光,在推演着什么。
不多时,白袍道人终有所得,大笑一声,反掌召回赤火剑,骈指在剑身滑过,直贯剑身。
手指所过之处,赤火大作,剑鸣铮铮。
“疾!”
白袍道人点指玉阁大门某处。
下一刻,剑气如虹。
‘轰!’
一道前所未有的绚丽光环蓦然爆发,在冲到他们面前时虽同样被火相令化解,但其他余波继续冲向雾潮深处,卷起千重浪。
白袍道人身影如电,手擎火相令,一把按在光环爆发的中心,竟毫无阻碍,按进门中!
‘轰!’
玉阁轻震。
白袍道人抽身飞退,再看玉阁,赫然多出来一枚令牌,而且自行挪移到了玉阁门楣的位置。
火相令融入玉阁,浑然一体!
‘吱呀’一声,紧闭的玉阁之门打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二人对视一眼。
白袍道人御剑推门,发现没有任何阻力了,轻轻一推便将其推开,出乎意料的是,门后一片漆黑虚无。
大阵牵一发而动全身。
坤道不敢擅动,看着白袍道人。
白袍道人向玉阁踏入一步,坤道快步跟上,不料白袍道人突然僵立在原地,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神色陡变。
而在此时,秦桑已经进入玉阁。
他和白袍道人一样,利用木相令庇护的作用,不停试探玉阁之门禁制的变化。
他虽不知晓帝授山的秘密,但通过木相令感知禁制变化,加之在禁制一道的积累和天目蝶相助,也发现玄妙所在,用木相令打开玉阁的门,比玉台宗二人更早进入玉阁。
只是,玉阁里的景象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从外面看,玉阁并不高大。
门后却不是殿堂,而是一片虚无空间。
秦桑有种在虚空漂游的错觉,这处空间似乎没有边际。空间死寂,无有声音和实质之物。
唯一能感应到的是空间的入口,也就是玉阁之门,始终保持在一个位置。
确定可以随时返回,秦桑大胆探索起来,他以玉阁之门为地标,直奔空间最深处,在飞驰的过程中,体悟空间变化。
渐渐地,秦桑有所明悟。
可以肯定,这不是真实的空间,而是阵法之力形成的,他看似在空间里移动,实则在无形中被禁制不断挪移,所以一直无法到达出口。
灵阵便是用这种方法阻止人进入帝授山。
如果前方有人指引,轻松便能找到出路,现在只能靠自己寻找规律。
不过,只要找到关窍,便有破解之法。
对秦桑而言,这并非难事,只是需要耗费一些时间。
……
“乌飞兔走。”
一座玉门前。
诸无道、苏子南、莫行道和樊老魔抵达此地,看着玉门上的刻字,苏子南轻声念诵,不解其意。
此词形容日月更替,用在这里不知是何喻义。
樊老魔游移在外,自顾自做着标记,看到玉门后白玉阶醒目,直入雾海,不满道:“诸师弟,门后明显是一条通途,你莫非在夸大其词,恐吓我等?”
诸无道笑容以对:“若无五相令,白玉阶便是真。有五相令,方知是幻!师兄若不信,尽可以进去一试。”
樊老魔虽有怀疑,可不会上当,哼道:“既然如此,便不忙进去,等老夫的帮手到了,再一同入山。”
诸无道无奈道:“我绝无半句虚言,师兄将他们指引到这里便足够了,等你们助我击破大阵,移岳换位,山路自现,他们很快就能跟上。师兄莫忘了,已经有两拨人走在我们前面,其中还有紫雷老道!”
苏子南眼底精光闪现,故作疑惑:“已经到这里,樊长老何须再卖关子?不知那两位道友是哪方高人,火相殿异象若是他们惹出来的,恐怕没那么容易脱身,总不能都在这里干等。”
看樊老魔一路上煞有介事,不像是假的。
他的帮手却迟迟不到。
苏子南试探了数次,迫切想套出对方的身份。
“嘿嘿,等他们到了,苏道友自会知晓。道友尽可放心,他们的道行不次于你我,区区残阵还困不住他们。”
樊老魔知道诸无道纠集了很多高手。
进山之人,除了在场的苏子南和莫行道,还有另一路的泣灵洞主,算是上诸无道至少五位大修士。
道门也有三位大修士。
樊老魔深感势单力薄,宁愿再将毒王和怀隐大师拉上,把水搅浑。
话音未落,忽见帝授山西侧腾起雾浪,灵光闪烁。
这种异象在帝授山很常见,苏子南三人随意瞥了一眼,都没有在意,只有诸无道变了颜色,掐指一算,连道不好。
“发生何事?”
苏子南奇道。
“又有人入山,且手握五相令!”诸无道神色凝重,但都没有发现,他眼底闪过一丝喜色。
“土相令在道门手里,泣灵洞主二人手持木相令。还有水火令牌没有现身,”苏子南若有所思,喃喃道。
只有他清楚,水相令在他手里!
诸无道果然摇头,“不是水相令!以阵势推演,那里对应的应该是火相令!”
他对帝授山的了解远超旁人,在外面就能推演出大阵部分规律。
“火相传人!”
苏子南和莫行道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起火魔。
他们早有怀疑,现在可以确定了。
苏子南有些拿捏不准,火犀珮到底是被火相传人取走了,还是落到樊老魔的帮手手中。
不过,可以肯定,冰仪神盘在火魔手里!
“樊师兄,你确定还要再等?”诸无道皱眉看向樊老魔。
樊老魔心中冷笑,但看诸无道的神色不似作假,也不禁游移不定起来,已有三路人马入山,不乏无相仙门后裔,再等下去,机缘很可能被取走了。
见他犹豫,苏子南心中暗骂这老魔优柔寡断,奇怪诸无道为何非要拉上此人。早知如此,自己不如甩掉他们,独自行动。
最终,樊老魔还是点头了,四人鱼贯而入,一直来到玉阁前。
三座玉阁,外形完全一致。
诸无道的应对却和秦桑他们不同。
他站在玉阁大门正前方,起初也是试探,却不让手中的金相令和玉阁融合,而是在摸索一番后,下令让苏子南三人攻击玉阁。
金相令由诸无道控制,其他人都无法精准感知玉阁禁制变化,只好依言行动。
苏子南和莫行道在诸无道左侧,樊老魔在右。
四人各施神通。
在诸无道指引下,法宝和道术不断轰击玉阁,异光频频闪烁,玉阁起初巍然不动,但在四位大修士不间断攻击之下,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玉阁释放出的光环都被金相令挡住,他们可以不担心反噬,放手施为。
不过,苏子南三人都是精明之辈,见诸无道一味地让他们攻击玉阁,都开始怀疑诸无道的目的。
“诸师弟,我们四位大修士才能勉强撼动玉阁。其他几路,只有道门手段可能强些,其他人恐怕都要被玉阁阻拦很长时间。既然如此,还用担心被人捷足先登么?”
樊老魔双目微眯,手中魔器声势陡降。
诸无道神色不变,扬了扬金相令,沉声道:“果然瞒不过师兄!不错,还有另一个办法,可以用五相令开启玉阁,摸索玉阁中禁制的规律,慢慢找出正确的路径,他们肯定都是用此法。但我们已经落后,按部就班,势必被他们甩在后面。按我说的做,毁掉玉阁,看似莽撞,实则少了许多麻烦,可以直抵山中!”
苏子南皱眉,“诸道友,帝授山乃是五相共主,遗府重地。灵阵之威,在山下就能感受到一二,你确定能用蛮力摧毁玉阁?”
“道友放心,老夫敢如此做,自然是有把握的。若是万载之前,抑或此阵有人操纵,绝无可能摧毁玉阁。无相仙门封闭万载,地脉更易,才有可趁之机。而且越多五香相令归位,对我们越有利,道友也看到了,玉阁已经松动,”诸无道胸有成竹。
正如他所言,玉阁剧烈震动。
见此情景,众人便收了声息,加大力度。
在他们攻击玉阁之时。
毒王、怀隐大师,以及秦桑的化身也都先后登上帝授山。
化身来到玉门前,看到本尊留下的暗记,让他原地等待。
知晓玉门后方灵阵危险,化身就地盘坐调息,取出莲台翻看。看尺寸,如意宝珠恰好能够放进莲台,严丝合缝。
但两件宝物是否是一套,还要会合本尊才知道。
“如意宝珠乃是防御宝物,融合莲台,罡罩威力是否会提升?”
化身暗道,神识探入莲台,却感应不到灵性存在,应该不是灵宝。
毒王和怀隐大师同样被挡在门外。
“樊老魔让我们在外面等,联手取化神机缘。这老魔何时这么好心了,竟会和外人分享机缘。到底是故作玄虚,还是遇到了对头,想祸水东引?”毒王找到樊老魔的印记,冷笑不已。
他们和樊老魔的约定可没有什么约束力。
怀隐大师凝视雾海,道了句:“此地不可轻闯。”
“也罢,”毒王环顾四周,刚收了火毒,他心情甚好,决定信樊老魔一次,等上一等。
想了想,他一抖袖袍,一道黑光飞出。
黑光中透着淡淡的红芒,颇为妖异。
毒王划破指尖,逼出一滴精血,融入黑光,瞬间被吞噬殆尽。
与此同时,毒王脸色骤然煞白,好似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其长相绝美,竟有几分楚楚可怜。
只见黑光蠕动,忽然掉头冲向山中嘶鸣。
“那人果然进去了!”毒王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