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的那天，陈村长便眼皮子跳的厉害。

    然后挨家去了，谁家卖了粮食，有没有留够足足的粮，可以顶到明年粮食下来。

    这一问，大多数人家都没卖。

    反倒是王氏将家中粮食卖了八成。

    “现在粮价高为啥不卖？这开了年在各家买点粮种就行了，再说了地里还有些菜呢。这下雪往年又不是没下过，还能将山都给封咯？还能将路都给封咯？”王氏叉着腰啐了一口道。

    “你们家里不缺钱，没死丈夫没死爹的，我家可不行。”王氏眼神满是凶狠。

    村长直接被她那不识好歹的话给气着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供着秦祁阳那小子吗？该你供的人不供，我看你瞎了眼睛去供个白眼狼！还吃了秦欢退亲的一百两银子，你这黑心肝的。现在还将粮食都卖了，你要饿死秦家一家老小，你看秦老大大半夜来不来找你！”村长也气狠了。

    指着王氏破口大骂，眼见着王氏要倒在地上撒泼才走了。

    下雪没两日，一辆颇有些陈旧的马车便回来了。

    “哎呀，祁阳竟然还坐上马车啦？你秀才可考上了？放榜了？你娘这见天的给咱们说，你马上就是秀才老爷咯。”

    “还是祁阳有出息，咱们这坐个牛车都不得了，竟然坐上马车了。”

    村子里众人笑着打趣，秦祁阳淡笑着点了头。

    穿着这两日才买的新装，不经意往方家门口过了好几次。

    回了秦家，王氏早已知道儿子坐马车回来了。

    不敢去看秦家二老的脸，只阴着脸将儿子拉到一旁。

    “这才几日便回来了，娘给你的银子没花完吧？那可是卖了大部分粮食换来的，要不，娘给你先收着？”王氏这几日被秦家两老骂的抬不起头来，连秦永富都摸着肚子喊没油了。

    秦祁阳眼底一黯，听着此话颇有些烦闷。

    “娘，我考上秀才了。这银钱便是拿去打点了，过几日报喜的便会来。这点银子算什么，儿子考上功名，将来银钱是最容易得到的东西。”秦祁阳眉宇间有淡淡的自负。

    果然。

    王氏猛地一声尖叫：“我儿考上秀才了！我儿考上秀才了！”

    “我儿争气，我儿争气啊，那老道人说你要给娘挣个诰命，果然能给娘挣个诰命啊！”王氏又是哭又是笑，哪里还想得起要钱。

    那点钱，自己儿子该用，他是秀才大老爷了！

    这话，引得屋内还有些不满的秦家二老顿时怔了。

    秦祁阳抿着唇，当然，他不会说自己是录取秀才的最后一名。

    卡着最后一名考上的。

    甚至夫子还直言，他此生恐怕中举极难了。

    秦祁阳深吸了一口气，横竖村子里众人不知道，如今他依然是翩翩少年郎，最有出息的少年郎。

    很快，秦祁阳考上秀才之事传遍了。

    传的沸沸扬扬。

    这得得力于王氏，每日可着劲儿的给秦祁阳买鱼买肉，人家一问，就是自家考了个秀才，念书费脑子。

    一时间秦家来拜访的人快踏破了门槛。

    第二日，地上已经有了些薄雪。

    秦祁阳穿着一身新衣裳坐在家中等通报。

    衙役吹吹打打的捧着个红绸往奉安村来了，到了村头，便大声喊道。

    “今年参加院试的方秀才在哪里？案首，中了案首！”

    -

    第101章 你有早夭之命

    秦祁阳还在家中等着呢。

    那衙役便吹吹打打的直接送到了方家。

    这会正吃了午饭，又下了雪，村子里无事可做。

    干脆便跟着一块去了，众人都以为是秦祁阳呢，谁知道竟然是方家那少爷。

    说起来，两人还是兄弟呢。

    “方少爷，报喜的来了。你家中了案首，秀才第一名呢！”门外有人喊道。

    顿时便有丫鬟喜气洋洋的拿了银钱来打赏。

    那衙役掂量了两下笑意更深，不枉费冒着大雪来报喜啊。

    “哥，你中案首了。我要去给明珠妹妹写信，告诉明珠妹妹，我哥啊，在给她攒彩礼，要给她挣状元夫人回来呢。”方玉蓉笑的身子直颤，方峥却是羞红了脸。

    却又并未拦着妹妹。

    秦淮宁瞥了一眼，来家中道喜的村民见了这般光鲜亮丽仿佛天仙似的秦淮宁，颇有些不自在。

    衙役报了喜又往秦家去了。

    王氏兜中无钱，只捡了一篮子鸡蛋，那衙役见了脸都黑了。

    秦祁阳只觉丢人，这才狠了心取出二钱银子递给报喜人。

    “这些人难道不知道我儿中秀才了？都没来个人恭贺？”王氏犯嘀咕了。

    那报喜的衙役一听，顿时不屑道：“都去隔壁了呢。方少爷可是案首，整场考试中第一名。这会方家正散喜糖呢。”

    王氏这脸顿时就耷拉下来了。

    “他是案首？”秦祁阳脸色一沉。

    “可不是，听说你们两家还是亲戚，这还真是有趣。一个案首，一个最后一名。”衙役说了一声，便笑着走了。

    “我外孙考上案首，考中头名了？”秦老爷子倒抽一口气。

    “老婆子，快去抓几只鸡。方家那孩子考上秀才，还是头名！”秦老爷子惊得旱烟袋子都掉了。

    王氏恨得咬碎了牙。

    秦祁阳脸色也难看至极，只摸了摸怀中那根簪子，也跟着往方家去了。

    “考上秀才这么好？全都往他家送鸡？你说我要是也考个状元，将来会不会吃不完的鸡鸭猪鱼啊？”小胖子都快流口水了。

    秦欢瞥了他一眼，半分文气也无。

    “我劝你别走这条路，你就是考到老也考不中的。文曲星他老人家就跟你无缘。”她可记得文曲星那老头不喜肉食，这两人，啧啧……

    “大雪要封山啦，野兽要下山觅食了，又要死人了……”秦欢摸了摸耳朵。

    心中毫无半分怜悯。

    “欢姐你说真的吗？咱们去告诉村长吧，让大家不要单独出门，万一被野兽攻击可怎么办？虽说镇上来了人，说今年有大雪，但大家都不太重视啊。”小胖子面色有些急。

    秦欢坐在树下，清澈至极的眸子里满是无谓。

    “那又如何呢，与我何干？”

    天下人人都求神明的庇护，救了谁，不救谁，都不公平。

    人活一世，总有自己的路要走。

    秦欢极其淡漠的转过了身。

    这一转身，便瞧见了不远处那光着脑袋站在雪地里的小佛子。

    “施主，你有早夭之命。多行善事即可化解。”小佛子捻了下佛珠，便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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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章 我这该死的记忆

    秦欢一听这话差点乐了。

    早夭之命？

    小和尚眼神倒是挺准，但是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