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靠近膳堂，便能听见徐姨娘在里面指点江山。

    “赶紧将这茶盏换了，谁不知道老爷最喜藏青色？”

    “老爷最喜欢的武夷山大红袍可泡上了？这府上没了我可真是不行，这点事都办不好。”

    “夫人老了，这品位啊，也快跟不上京城流行了。”徐姨娘牵着个小男孩，小男孩吃的胖乎乎的，但比起秦永富多了几分骄纵。

    “手脚麻利点，你们都是伺候夫人的老人了。这么点事都做不好，夫人也真是的，这好在今儿府上没客，若是有客可得丢人了……”女子似乎还叹了口气。

    顾子衿听着便咬牙切齿。

    -

    第221章 给我站起来

    “你又在这胡闹什么？嬷嬷是一直伺候母亲的。岂容你欺辱？”

    顾子衿怒斥一声，一脚踢开门。

    徐姨娘神色不变，眉眼轻佻：“瞧瞧，将来你可不许娶子衿姐姐这般的女孩子。女子要温柔贤淑，这般女子，可不得龙。过不好这一生呢。”

    徐姨娘随意对顾子衿见了个礼，也不等她说话便站起身。

    “我才不娶这种粗俗妇人呢。粗鄙不堪养在乡下，又没大家闺秀的样子，人家都要笑话儿子了。”顾轩阳噘着嘴，徐姨娘对他点头。

    徐姨娘眼神打量了她身后的秦欢一眼，那容貌出挑的姑娘正看着她。

    让她心间微微一滞。

    似乎有些忌惮，却又说不出哪里忌惮。

    “好了，都站在那边做什么？还不快来用膳？”顾夫人声音从屋内传来，顾子衿一听此话更憋屈，娘还在此处呢，她便如此嚣张。

    还不是仗着父亲龙她。

    待众人入了座，秦欢坐在最下首，秦永富在她旁边，徐姨娘在她对面。

    平常姨娘都得站着布菜，徐姨娘能一同坐下，看来是真的受龙。

    好一会，顾老爷才急匆匆过来。

    “韶光有事进宫了，今日不等他了。晚上再为他另摆一桌吧。”顾老爷沉声道，坐在顾夫人旁边，另一边是徐姨娘。

    “今日，便祝大家新年快乐，也希望咱轩阳爹，能步步高升，加官进爵。”徐姨娘端起杯子，满眼含笑，自从顾老爷进了门，她便媚眼如丝满是依赖。

    轩阳爹，听起来便是极其亲昵的存在。

    仿佛他一个人的父亲。

    顾子衿微气，却又紧抿着唇不说话，看了眼母亲，母亲神色木讷，从父亲进门一句都不曾跟他说过。

    大概是缺失了顾韶光和顾子衿的童年，顾老爷很疼顾轩阳，几乎将所有都弥补到了他们身上。

    “爹爹新年快乐，要做轩阳的大英雄父亲！”轩阳笑眯眯的，顾老爷顿时亲了他一口。

    “大家同乐，父亲会安排好自己的事。”顾老爷神色有几分亲近。

    看了眼顾夫人，又移开了眸子。

    “用膳吧。”顾老爷开了口，众人才提起筷子。

    “今日的团年饭谁做的？怎么没有老爷最喜欢的烩银丝儿和八宝鸭？”徐姨娘提起筷子眉头皱了起来。

    “都是些蟹肉羹，鱼脯丸子，锅烧海参，溜鱼肚，老爷最不喜吃鱼！真是荒唐！”

    徐姨娘眉头紧皱。

    “这都是娘最喜欢的菜。”顾子衿听完笑了起来，给她娘夹了鱼肚和海参。

    她娘最喜海鲜和鱼类。

    不过只有府上老人才知，她娘从顾家发达后便不曾表路任何喜好。

    “夫人可真是厉害呢，老爷一家之主都得靠着您才能吃上一口饭菜。你要是不喜欢，咱家是不是都吃不上了？这后厨未免太不将老爷放在心上了。”徐姨娘一副心疼的样子，看着顾老爷。

    顾老爷浓眉一皱，不知是气厨房还是气徐姨娘，亦或是顾夫人。

    从头至尾，顾夫人都没一句解释。

    “这团年饭还怎么吃啊，全都照顾一个人的喜好。”徐姨娘眼神一转，瞧见老爷不喜便准备添一把火。

    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正想说什么。

    便见对面的秦欢淡淡道：“酒酒，站一边去。”

    话音刚落。

    哐当……

    嚣张至极的徐姨娘，手中茶盏应声而落，滚烫的热茶倒了一声。

    满脸震惊且惊惧的看着秦欢。

    -

    第222章 酒酒很绝望

    酒酒是只蜉蝣

    朝生暮死，出生就能看到死亡的弱小生物。

    弱到连上天都不忍对它们下手。

    毕竟，一眨眼的功夫，它已经死了。

    酒酒作为一只蜉蝣，能活千年，已经是奇迹。

    若不是当年她无意进了地宫，瞧见了躺在棺材中百无聊赖的秦欢，大概她也早死了。

    秦欢那时嫌弃信徒贪婪的需求，便屏蔽了五感。

    这么一来，除了顶上青楼时不时有些响动，日子又有些无聊。

    然后……

    酒酒撞了进来。

    朝生暮死，一日便是一生。趴在欢欢耳边诉说她看到的八卦，听了一日，欢欢觉得有些意思。

    便给了她一丝点化。

    酒酒便是专门给她打听八卦的。

    久而久之，这丫头便对凡间的情情爱爱上了头。

    之前听得叶无南说，她打算熬死正妻扶正自己和儿子，苛待原配留下的孩子。甚至将来还要磨死长子长媳，自己和儿子好上位。

    秦欢心里还隐隐嘀咕，她还挺有志气。

    但此刻嘛……

    秦欢手中拿着汤勺，淡然的坐在下首，浑身一举一动都颇有气质。

    徐姨娘方才那嚣张得意的神情瞬间卡壳，茶盏摔碎，烫的身上肌肤都起了一层皮。

    嘴皮子颤抖的看向秦欢，嘴唇微张，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你们这群瞎了眼睛的，还不给姨娘拿毛巾。”顾轩阳满是怒气道，小小的孩子脸上戾气不少。

    徐姨娘却是哆哆嗦嗦的捂着儿子的嘴，偷偷摸摸看了眼秦欢。

    然后默默站起身，想了想，又憋屈的站到了顾老爷身后。

    “老爷，妾身伺候您用膳吧。妾身虽说是姨娘，到底说起来也只是个奴婢。要不是生下了轩阳，妾身哪里配在桌上吃。这会啊，妾身也该有些分寸才是。”说完，偷偷瞄了眼秦欢。

    见她鸡汤喝的眉眼都不眨，眼看着一碗喝完了。

    立马小跑着上前给她装了一碗，还给她放上了最喜欢的鸡腿。

    大概是众人太过惊异，全都满脸震惊的看着她。

    连顾夫人面色都有几分呆滞。

    徐姨娘心里憋屈啊，感觉太打眼，又笑眯眯的给顾子衿盛了一碗。

    “子衿姑娘慢用。”说完，便用极其温柔巴结讨好的目光看着她。

    完了我的亲娘呐，你他妈居然认识我老祖宗？

    徐姨娘心口郁气加重，整个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