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的古庙外,远处的山林绿意盎然,外头的围墙,黄漆早就已经变得斑驳,鹅卵石铺成的石道两侧,杂草丛生,显然许久也不曾有人扫弄。
庙门前的两座石兽,兽首都已经不见,孩子炭笔的涂鸦七扭八歪,新痕和旧迹彼此交错。围墙的一角,放置着火炉,火炉边炭灰堆积。
一个老者,与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背着卖艺用的各种道具,进入了庙中。两人将包袱在檐下放着,进入庙内,满是灰尘的神像前,香案破旧。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在神像边摇摇晃晃的站立,努力打着简简单单的拳路。
“喂,你的病还没好,不要乱动!”粗裙的少女朝他叫道。
十三四岁的少年摇了一摇,扑的一声,坐了下去,喘了几口气。
“看吧,都叫你不要乱动了!”少女嘻嘻的笑着。
这祖孙两人姓李,少女唤作珍。他们走江湖卖艺为生的普通人,原本是住在巨蟒河岸边的水茔城,现在却因为五雷大陆上最大的两个帮会之间恶战引发的灾难,不得不背井离乡,来到这座景城。
路上救下这个少年时,他全身瘫痪,动都无法动一下,奄奄一息的躺在河边,眼看着离死不远。祖孙两人心地善良,将他救下,移到这里,第一个月时,他甚至连稀粥都要珍帮他喂。
其后,又过了两个月,少年慢慢的恢复了许多,到现在,已经能够渐渐站起,只是还无法站立太久。
珍笑着了他几句,然而便到外头,用外头的火炉做饭去了。少年则如同往常一般,靠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只是没有人知道,在他的体内,罡五雷玄气正在慢慢的流转,如果不是靠着它始终没有停歇的,在自己体内运转,恐怕他真的已经彻底瘫痪,再也无法站起。
这三个月中,虽然一直无法大量运动,但罡五雷功的修炼却始终没有中断过,整个罡五雷初级秘本,已经完全运转了一个周,经脉间,许多穴道也因此打开。
只是,罡五雷功,就算运转完一个周后,依旧需要反复练习,直到弹指间的刹那,一个周便能够在体内运转结束,初级罡五雷功才算是真正的练到了极致。
很快,祖孙两人便弄好了晚饭,同时也端了一大碗进来,与他一同吃着。原本就是无家可归的祖孙两人,自然也弄不了什么丰盛的晚餐,无非就是一大碗热粥,加上直接和着粥煮的青菜。
虽然如此,少年的心中已经非常的感激,原本就是萍水相逢,仅仅只是出于一片好心,他们就一直照顾他到现在。换了绝大多数人,三个月前的那,看到他瘫倒在河边,怕是连管都不会管,就直接走人了。
那样的话,他就真的死定了!
吃完饭后,祖孙俩聊起了外头的许多事情,虽然是最底层的卖艺人,但也正因为如此,知道的消息也比其他人多些。
珍扭头看向比她还要上一些的少年,笑道:“幸好你是被我们遇到,你知不知道,近来江湖上有一伙来历不明的乞丐,专门掳走别人家的孩子,打断手脚,逼着到外头乞讨,讨到的钱全都被那些乞丐拿走,那些孩子自己却被折磨得比死还惨。要是被那些恶人带走,你就完蛋了。”
李老头忍不住笑道:“对于那些人来,锋的年纪太大了点,他们恐怕对他也不敢兴趣。”
少年抬起头来,看向他们,这一类的事情,他以前在村子里也听过,但大多只是风闻,现在真的听到这一类的事情,心中既是惊讶,又有一些愤怒。像这种事情,难道真的没有人管吗?
仿佛看出他眼神中的询问,珍无奈的道:“没有人管的,大家也全都装作看不到。就像在我们那里,所有人的田地全都被抢了,大家全都知道是烘帮……”
“嘘!”李老头坐看右看,像是生怕孙女这话被人听了去。
珍一下子也噤了声。
烘帮吗?少年心中想着。
对于烘帮,他以前也在县城中也多少听过一些,那个时候,更多的只是对传中的烘帮帮主——五雷大陆最顶尖的玄极高手之一“烈熔烘”冷昌锟的向往,对破碎虚空不敢兴趣的强大雷武高手,名震下的盖世豪雄。
可惜他现在知晓,一个传的诞生,背后却是无数的尸骸和血迹。
到了夜里,祖孙俩都在庙里,各自裹着毯子睡去。少年移到了外头的檐柱下,背靠红漆剥落的木槠,侧身抬头,看着上的月空,明月如镜,星辰隐现。
虽然夜景不错,但在他的心灵深处,对自己从心大殿里学到的武学的研究,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忽的,他张开口来,呕出了一个晶莹剔透的、橙色的珠子。摇摇晃晃的,来到围墙边装水的水缸,水缸很大,边缘破了两个口,底层铺着一层细细的沙粒。
舀出水来,将珠子洗了洗,对着月光细看。
冷风吹过,一摇一晃的他,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却又始终屹立着。
被蝎妖的尾针刺中的他,全靠了这颗蛇妖内丹,慢慢的祛除毒素。到现在,体内的毒终于祛除得差不多了,五雷玄气,充盈在身体的每一条经脉。
他缓缓的吁了一口气,在夜风中,感觉畅快了许多。
接下来的几里,少年的体力在快速的恢复中。
那一日,因为外头下着雨,祖孙俩也就没有再上街卖艺,而是留在了古庙里。
忙活了一阵,珍无事可做,就在殿门处,看着于屋檐下打拳的少年。几乎就是直来直去的拳法,偶尔配合一下看不出有什么奇特的步伐,完全没有会家子打起拳来虎虎生风的感觉。
“他连胳膊都那么细!”她在心中想着。
“锋,你这样是不行的,你这种拳法,这种力道,连猫狗都打不倒,更不用遇到真正的地痞流氓了!”她笑着。
无视她的取笑,少年继续有板有眼的打着拳,如狼似虎般的架势,配上的却是看起来软绵绵的拳头,直让人大摇其头。
休息的时候,少年坐在地上,慢慢的喝着水。李老头呵呵的笑着:“锋,你要是没有地方去,就跟着我们学些杂技,跑跑江湖卖卖艺,也能多少混点饭吃。”
他叹一口气:“练武不是我们穷苦人家做的事,穷文富武,读书人买不起书,还能到处抄抄,学武这事,不是自己瞎练就能够练成的。武学秘籍,哪一个家不是当成宝贝一样藏起来?想抄都没得抄。请拳师、拜师傅,哪一样都要花大钱。
“再了,练武需要花费大量体力,穷人家肉都买不起。就算真练出门道来,碰到那些拥有秘藏雷法的雷武,几十年的功夫,还禁不起人家随手几记雷法。你要不练武,改修雷法?那更是别想了,拥有秘传雷法的全都是大门大派,多少世家公子挤着进去,哪里是你能够想入门就入得了的?”
他看得出,这孩子颇有一些志气,然而到底,不管怎么看也就是个乡下孩子的他,想要接触雷法,那根本就是做梦的事,还不如练上一两门跑江湖的手艺,至少能够混混饭吃。
就像孙女的,这少年刚才练的那几拳,来来去去的几下子,连猫狗都打不倒,也不知道是不是时候遇到的哪个招摇撞骗的冒牌武师,拿来糊弄他的?
少年却是笑了笑,虽然听起来有些嘲讽,但是祖孙两人话语中的关心,却还是让他心中感激。
接下来的几里,少年继续练着他那怎么也看不出到底有多厉害的拳法,真正的拳师打出来的拳头,每一拳都带着风声,他一拳打出,却实在是没有半点力道,给人的感觉就是打在女人身上,恐怕都不会疼。
这样的拳法练来无用,祖孙两人一同摇头。
慢慢的,少年也开始出门,每一次出门,都会带回一些野味。
“锋,你是猎户人家的孩子么?”珍惊讶的问了一次。这些山鸡、野兔单从外表,实在是看不出伤口,想来应该是他用陷阱捕捉到的。
少年笑了一笑,没有回答。
对于平日里只能喝上粥吃上青菜的祖孙两人,少年每一次带回野味,都跟加餐一样。
直到那一,明明还只是下午,原本在街头摆摊卖艺的祖孙两人,早早的就赶了回来。回到这里,少年却刚好出门去了。
紧接着,他们就被人在外头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