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尘身法灵巧,如一只无声息的野猫在庭院、阁院之间行走,避开道观内巡逻守更的道士,来到院墙边。
他一个翻身,到了道观院墙之外,不由松了一口气。
看来今晚之行,还算是颇为顺利。
只要潜行回到姑苏县城的烟雨楼,就彻底安全了。
苏尘看到,院墙外地上已经有一滴滴的生鲜血迹,延伸向西门码头河道的方向,消失在河道之中。
这是阿丑在三更,用大公鸡洒下的新鲜鸡血,尚未凝固,用来迷惑和诱敌,他人应该已经回鹰门总堂去了。
苏尘立刻往姑苏城而去。
青河道长如往常一般,上完茅厕,回到厢房,便打算就寝歇息。
刚踏入房内,他便皱眉。
一流顶尖高手对气息是非常敏锐的。
尤其是这是他的寝室厢房,他对这里的一桌一椅一书,哪怕是角落的尘埃,都是无比的熟悉。
房内极少有外人允许进来,外来的异常气息侵入,很容易被察觉到。
虽然房内一切如旧,但他本能的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似有新鲜的气息闯入过,令房内熟悉的气息,变得紊乱了一些。
青河道长凌厉的目光扫过厢房内。
房内书架、桌子上并无异常,没有翻动的迹象。
或许也可能被翻动过,但被心的恢复原样,看不出动过的痕迹。因为他经常会擦拭,桌台上没有灰尘,翻动了也看不出什么来。
突然,青河道长目光落在墙角的一座烛台。
这座烛台经常会点灯,但他从不随意擦拭,台面留下了些许灰尘。但现在,灰尘有被布轻微擦过的痕迹。
虽然来人很心没有留下指纹,但抹去了烛台的少许灰尘,显然是不久被人动过。
“有人碰触过这盏烛台,打开过密室?!”
青河道长神情一惊,闪步来到烛台前,便想要打开密室,进入里面看看,有没有失窃丢东西。
“且慢,会不会是引蛇出洞?”
青河道长想到另一种可能,犹豫了一下,停下。
哪怕有人碰过烛台,没有一两个时辰反复的转动和尝试,那也打不开这道机关。他担心有人躲在暗处偷窥,故意引诱他打开烛台密室,好记住开启密室之法。
但这寒山道观内一流高手多达数十位之众,谁敢在此地放肆~!
青河道长还是决定立刻开启密室,看看有没有丢东西。他飞快的将烛台,左转三圈半,右转一圈半,按下去。
“咔!”
密室门打开,里面十口满满的宝箱,金银珠宝光芒璀璨,几乎装不下。
青河道长看到这十口宝箱内满满的万两黄金尚在,不由松了一口气。
金银珠宝分毫未动,应该没人进入密室。
如果有江洋大盗转动烛台,打开了密室,看到这数以万计的金银珠宝,岂会不生贪念?肯定会在狂喜之下,拿走大量的金银珠宝。
但是,青河道长看到宝箱尚在,并没彻底放心,又打开暗室墙壁上的一个更为隐蔽的暗柜。
这里面藏着一件奇珍灵宝,那才是整个寒山道观最重要的宝贝,是举世无双之物,师尊的心头肉。其它十口宝箱里的金银珠宝加起来,也不如此物重要。
青河道长心打开暗柜查看。
这一看之下,他整个人都头皮发麻,瞳孔中闪过一道惊悚恐惧之色。
暗柜里面的那卷玉简灵书,已经不翼而飞。
“灵书,失窃了!”
青河道长浑身汗毛立起,吓得亡魂大冒。
他才出去茅厕一盏茶功夫而已,密室居然失窃,丢了最重要的宝物。
如果别的东西丢了,哪怕是密室里一口万两黄金的宝箱子失窃,那都是一般的损失,他可以用自己的私财尽量弥补回来。
可是,那卷玉简灵书,可是师父寒山真人的传家宝贝,绝世珍宝。
哪怕是整个吴郡十三县内,也没有任何东西,比得上这件宝贝更有价值。
师父每次出门远游,必定叮嘱,要心看管这密室,灵书不容有失。
如果师父外出远游回来,研究灵书,发现玉简灵书丢了,那他怎么向师父交代?
怕是以死谢罪,也难赎此罪!
“该死!”
青河道长不由惊怒交加,
这江洋大盗居然之疯狂,胆敢趁着他上茅厕这短短的一盏茶功夫,就进入密室内,窃走了玉简灵书。
那窃贼想要打开密室,必定要费一番功夫,此时肯定还没有逃远。
立刻派人追逐,定能追回来。
“速速来人,道观遭了大盗!”
青河道长一阵旋风冲出厢房,一声震的怒喝。
整个寒山道观,都被他一声怒喝所惊动。
原本在各院各房准备睡下的众多道士们惊醒,从各院各厢房涌出。还有那些巡逻守夜的道士,一个个高举着火把,冲到青河道长的房前,照耀的灯火通明。
“青河师兄,发生什么事情了?”
“师尊,是什么东西失窃了?”
所有众道士脸上都是一片惊怒之色。
寒山道观之威名,威震江湖数十年,大蟊贼都是闻风胆寒,至少有十多年没有发生过任何盗窃案件了。
众道士们为首的,赫然是寒山道观的五大一代弟子中的四位,青山道人、青云道人、青石道人和青木道人。
包括青河道长这个大弟子在内,他们五个师兄弟是寒山真人的五大亲传弟子。
而其余的则是二十多名青年道士和七十多名年轻道士,是寒山道观的二代弟子和三代弟子,修为在一二三流不等。他们之中也不乏顶尖的一流轻功高手。
青山道长等众人,望见大师兄青河道长那一副被怒火笼罩的扭曲面孔,前所未有的狰狞和可怕。
“诸位师兄弟,密室内刚刚有一件重要物品刚刚失窃。全观弟子立刻分兵各路,往不同方向去追!沿途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和可疑之人,都不要放过,立刻扣留,严加盘查,务必要失窃之物追回来!”
青河道长脸色铁青,看向众道士们,沉声道。
“大师兄,究竟丢了何物,如此惊慌?”
青山道长等众师兄弟纷纷问道。
“师尊的灵书丢了。”
青河道长咬牙切齿,也不敢跟其他师兄弟进行隐瞒。
此灵宝丢了,不找回来。一旦师尊回来,他怕是大难临头。只有追回灵书,戴罪立功,才能逃过此劫。
“啊!”
“丢的居然是灵书,这这,我们如何向师尊交代?!”
青山道长等四位亲传道人举着火把,都是吓得倒吸一口冷气,脸色骇然惊变。
其他二三代的道士们或许不知此书的重要。
但他们身为寒山真人的五大一代亲传弟子,曾经跟师父一同研究过此灵书,自然知道此宝物的绝世珍稀程度。世俗道典千万卷,难比此灵书一卷。
“诸位师兄弟别慌,灵书失窃,也就在短短一盏茶功夫之内,那大盗也是刚刚得手,在如此短时间内必定逃不远!”
青河道长冷静下来。
想他青河道人闯荡江湖二三十年,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虽然突遭大乱,却也没有乱了分寸,沉声道:“二代弟子听令,由两名一流高手带一队人马,分头带人去追!”
“是!”
寒山道观内,二十名中青年道士们各举火把,从正门侧门鱼贯而出,带着众多的道士们,疯狂的追了出去。
因为不知道窃贼往哪个方向潜逃,他们兵分八路,朝不同方向追赶。
寒山道观的道士本就不多,仅仅一百余人。
这样一分散,每一路的人手都只有十余名道士而已。如果在半路上遇到岔路,继续四散开来,那人手就更捉襟见肘了。
走出数里之外,只怕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寒山道观的众道士们分头去追,半柱香过去,却并未有道士追到窃贼的身影。
倒是找到了一个相当可疑的线索,道士们迅速禀报给青河道长。
那就是在道观的后院墙外,发现一些十分可疑的血迹滴痕,往西门码头方向去了,到河边便消失。
青河道长等众一代弟子们,来到院墙处,捻了一点气血,嗅了嗅,神色变得凝重。
夜色太暗,也看不出什么来。
只是血腥气浓,尚未彻底凝固,手感颇为黏稠。
“很新鲜估计也就一两盏茶工夫之前留下的。沿着运河两岸上下游如果重点搜寻,至少要三四十名人手才勉强够用!但不排除这是窃贼的调虎离山之计,更大的可能,是窃贼潜逃往了姑苏县城。”
青河道长闯荡江湖数十载,江湖老手,当然不会凭借这些血,就断定江洋大盗逃入河道,被误导追错方向。
西门码头河道方向和县城方向,这两处最可疑。
但庞大的姑苏县城,居民十万户之众,这比河道更容易隐藏。以姑苏城之大,根本不是道士们能够搜查的过来的。
青山、青云、青木、青石等寒山真人的四位亲传弟子们,神情惶恐不安,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可能。那江洋大盗一旦逃入姑苏县城,逃之夭夭,怕是很难再抓住。
灵书虽是青河道长丢的,但是他们其余的四名亲传弟子也难免受牵连。包括道观内的其他道士,一样逃不了惩罚。
“大师兄,那玉简灵书藏的如此隐秘,有烛台机关,外人如何能在短短一盏茶的功夫破解机关,窃走此书?!”
“不错,虽然我们师兄弟五人都知道灵书的藏在密室,但是烛台机关的开启之法,却唯有大师兄你一人才知道!”
“师尊将此灵书交于你看管,吩咐你日夜守护,你是怎么看护的?大师兄,你不会是监守自盗吧?”
他们四兄弟不免怀疑起青河道长。
“混账,我知道烛台机关如何开启。但我要看玉简灵书,直接取出来看便是。偷它干什么?等着被师尊严惩?”
青河道长不由恼怒的看着其他四人。
其余四位师兄弟们一想也是,立时哑口。
青河道长负责看管,自然随时可以看那玉简灵书。青河道长背着寒山真人窃书,并没有好处。
此玉简灵书,寒山真人和他们五名亲传弟子已经研究近二三十年,但至今收获非常有限。恐怕还是有顶尖的江洋大盗,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消息,窃取了寒山道观的灵书。
青河道长目光阴沉下来,盯着远方暗夜寂静的姑苏县城。
那江洋大盗如此厉害,在他眼皮底下动手,绝对是非凡绝顶之辈。此等人物肯定清楚,姑苏城才是绝佳的藏身之地。
寒山道观人手太少,无法布下罗地网,抓捕此大盗。需要调动黑白两道,整个江湖之力才行。
“那就来瞧一瞧,是你藏身的功夫强,还是我寒山道观的力量更强!”
青河道长神色冰寒如刀,紧握拳头,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