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真子出了蒲府,回望望高大气派的府门,眼中除了哀怨,更多的却是无奈。 Ww W COM刚刚南朝右相遣人向府中送信,是皇帝以为蒲寿庚的提议十分好,大家即为昔日同僚又何必刀兵相见,他们也是因为财源断绝,难以维持生计,才千里迢迢向泉州父老借些银两渡过困境。蒲家乃是泉州富,自然不要吝啬,慷慨一些大家也好日后再相见。
蒲寿庚接信后大骂南朝皇帝无耻,这分明就是敲诈勒索,以海寇无异。可他又暗自松口气,这一大早的,宋军突然占据了府外的处处制高点,将周围的人家全部清空,并在府前的空地上架起十数门弩炮,明摆着是要起攻击,将众人弄得惊恐不已。但接到信后他明白了,皇帝这是在吓唬自己,以便讹诈自己更多的钱财,获得更多的利益。
不过自以为识破奸计的蒲寿庚又不敢出府与皇帝面谈,担心被当做肉票扣下,那就真由着其漫要价了。可那边毕竟是皇帝亲见,若是派自己的儿子前去也算不失礼,只是他担心那子自大惯了,口无遮拦反而会激怒了皇帝,不顾一切的下令攻打,如此即搭上个儿子,又于事无补。但自己的那些心腹家将都上不了台面,怕是连面都见不到就被乱棍打死了。府中这些人扒拉来扒拉去,也就田真子还行,于是这差事就落到了其身上。
而此刻的田真子心中是不出的苦涩,自己也算是大宋的臣民,并深受皇恩被放在了泉州这个富庶之地,但是自己却冒下之大不韪,不仅拒皇帝和太后于城外,还调动左翼军参与了抓捕皇族宗室,屠戮迎驾的士子,可以既是背主,又背叛了士林,已经为大宋上下不容。可如今自己却被迫前去与旧主求和,这让他觉得自己真不知如何自处,但又不能不来。
田真子上马带着几个随从在宋朝信使的引领直奔南城,但见沿途大宋军兵布满街道,个个对自己怒目而是,其中有人还曾是自己的属下,虽没上前拜见,可都‘呸’的啐口浓痰算是跟他打了招呼,而他也只能以袖掩面而过,快马疾行。
待来到城下,仰头看看城头的黄罗伞心知皇帝就在上面,过去能够得到陛下的召见可以是极大的荣耀,可今自己虽是以元廷的泉州知府的身份前来,在那些昔日同僚眼中却仍是背主叛国的逆臣,想到此脚下更为沉重,不知道自己还能否再平安下城。
“陛下请田知府城头觐见!”行至马道前,田真子被兵丁拦下,这时有人下来传谕道。
“英榖兄,一别已经两载有余,一向还好!”田真子见传旨的还是熟人,原青阳名士庄公哲,从前两人曾有诗书往来,也算是故人了,他拱手笑笑道。
“在下岂敢当田知府一个兄字,请上城吧!”庄公哲面无表情地还礼道。
“嘿嘿……”田真子讨了个没趣,只能干笑两声解嘲,跟着庄公哲上城,而他的心却是一紧,自己的随行亲卫都被拦在了城下。
“田知府想是也有所耳闻,城中有人出黄金千两收买刺客,欲行刺陛下,我等不能不心,还望勿怪!”庄公哲见田真子突然止步,心中明了冷冷地道。
“哦,还有此等事情,吾确不知晓!”蒲寿庚收买死士行刺皇帝的事情,田真子不知道那是胡,但他奇怪的是即便蒲府中也无几人知道此事,而他们又如何探知的呢?可当下容不得他细想只能面带尴尬地答道。
“如此最好!”庄公哲脸上挂着丝冷笑撇撇嘴道。
“好好,请……”田真子极为不自然地道,上城的脚步更加沉重,而曾无数次登上的城墙仿佛变成了难以企望的高山……
“大元泉州知府田真子见过卫王殿下!”上了城,田真子看到原本高耸的城楼在三日前的战斗中已被摧毁,废墟此刻已被清理干净,只剩下高高的基台,上面搭起了凉棚,皇帝的御座就摆在上面,他上前两步拱手行礼道。
“大胆,将这逆贼打出去!”未等赵昺吭声,一旁伺候的王德已然大怒,大声喝道。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们不能……”田真子大叫道,其实他早有挨打的心里准备。
按照历史上的传统,一个国家都城被攻破,皇帝被俘或是投降,献上传国玉玺,那就表明这个朝代已经终结,早在几年前临安陷落,谢太后携皇帝请降,先后被押往大都囚禁,这标志着大宋灭亡,元已代宋。此后广王赵昰虽在福州称帝,但已不被各国承认,传到赵昺这也是同样如此,而田真子已经降元,以赵昺此前的封号称呼并无不妥,可在这就是大逆不道;不这么,在元廷那里又无法交代。所以他明知会挨揍,甚至被杀都不意外,但自己已经没有了回头路,只能如此。
“罢了,一具早已没有灵魂的驱壳,与他计较什么!”赵昺眼见倪亮准备上前动手,急忙喝止,冷冷地道。
“哼!”倪亮狠狠瞪了田真子一眼,恨恨地退回陛下身边依然怒目相视。
“呵呵,一个为了活命,不惜屠戮同僚,残杀士林学子,背主求荣之徒,早如犹如行尸走肉,又何必与其谈什么礼义廉耻!”文祥瞟了一眼田真子,又看看周围愤怒的臣僚,冷笑一声道。
“呵呵,不错,狗命一条,何必脏了咱们的手!”
“狗?!狗尚知护主,如此岂不是抬举他了!”
“哈哈……”
“谢殿下,田某奉福建行省参政知事蒲寿庚之命前来与殿下接洽,商讨罢兵之事!”田真子也不聋,周围的嘲讽和奚落声分外刺耳,可他却辩无可辩,自己现在不正他们所言,已经堕落成为蒲家的一条走狗,为其撕咬昔日故主同僚,为其活命奔走不休,心中暗叹一声红着脸再施礼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