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梦炎和王积翁每日被邻居的饭菜香气搞的坐卧不安、肝火上升,也引了他们对这位奇怪来客的兴趣,想一睹其真容。WwWCOM不过两人很快失望了,自己深居浅出是因为宋军的‘保护’,只能在驿馆内溜达。可那伙人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根本不出门,且门口还有军兵把守,有闲人靠近便会上前驱逐,使他们想偷窥都不可能。
越是弄不清越让人心痒痒,这就如同馋猫望着挂在墙上的鱼干却吃不到一般。不过他们现自己虽然被宋廷晾起来了,可那边却时不时有官员前来拜访。这两人的好奇心愈膨胀的同时,也倍感凄凉,想当年自己也是穿紫带红,出入朝堂,而如今重新回来是门前罗雀,车马不见。现在他们对自己不理不问,那也只能另想办法了。
“阁下,给后边送饭的人过来了!”在门外望风亲随快步进来禀告道。
“好,咱们就会一会里边的人物!”留梦炎看看王积翁言道。
“嗯,不给他们点厉害,还当咱们都是软柿子!”王积翁点点头道。今早晨便有访客进来,当然不是看他们的,而是拜访后院的神秘客的。不过来人是乘轿来的,进了驿馆也未下轿,却是直接乘轿进了后院,但其乘坐的轿子是个八人抬,想来官位不会低。
两人从侧门而出,迎面正遇到驿丞领着几个拎着食盒的驿卒正向后院走来,两人相视一笑迎了上去,可脸已经拉拉下来了,做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不过倒有八分真在其中。
“刘驿丞这是要到哪里去啊?”王积翁向前抢了一步拦住了驿丞,皮笑肉不笑地道。
“节下,卑职前去送饭。两位还未用膳?”驿丞站下拱拱手笑道。
“哦,哪位上官如此大的架子,还要你餐餐亲自送进去!”王积翁略表同情地道。
“唉,卑职位低人卑,来人非富即贵,谁也惹不起啊!”驿丞叹口气道。
“不见得吧?我们到此已经数日之多,却从未见过上官来过啊!”这时留梦炎走过来冷冷地道。
“呵呵,节下笑了,驿馆中如此多的人,卑职哪里顾得过来!”驿丞笑笑,转脸冲几个驿卒吼道,“看什么,快些送进去,凉了上官又要骂了!”
“这位上官脾气不啊?那便让吾给他们送进去吧!”王积翁却突然抢过一个驿卒的食盒道。
“节下,不可……”驿卒大惊急忙往回夺。
“呦呦、呦……”王积翁别看岁数大了些,力气却不,一转身将驿卒甩了个趔趄,顺手掀开了盖子道,“炙羊腿、烧鹅……都是好东西,这位上官嘴很刁啊,让我再看看还有什么!”
“节下,还请自重,不要让卑职为难!”驿丞见状有些不悦了,着便欲上前阻拦。
“自重?!你是什么东西,也配与本官自重!”留梦炎抬手便给了驿丞一个大嘴巴骂道,“本官身负太皇太后和德祐帝的旨意前来,你们居然如此怠慢,每日白饭、青菜,青菜、白饭,却还要本官自重!”
“你个杀的叛贼,鞑子的走狗,畜生一样的东西,待陛下回宫定将你们全都千刀万剐,你还真当自己仍是朝廷的宰执呢,今日老子就先替朝廷锄奸!”驿丞挨了打顿时大怒,跳着脚指着二人骂着,撸胳膊挽袖子就要上手。
“尔敢殴打上国使臣,不要命了?”留梦炎眼见驿丞和几个驿卒气势汹汹地逼了过来,吓的连连后退,而王积翁也知道拳头打在身上疼,躲在其身后色厉内茬地嚷嚷道。
“呵呵,不就是个鞑子派来送信的狗吗?死在洒家手里的鞑子多了,还怕多杀条狗!”驿丞气极反笑道。
“真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敢提鞑子,老子们在泉州杀鞑子官跟杀猪宰羊一般,你们算个什么东西,宰了他们!”几个驿卒也是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大的笑话一般的围了上来。
“你们要造反吗,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留梦炎想躲,可被背后的王积翁顶住了,其却还不住嘴大声嚷嚷着。想着都到没命的时候了,其还瞎比比,把他气的胡子都歪啦,可又无可奈何。
“干什么呢?”正在此时院门突然打开,传出声喝问。
“禀知事,这两个逆贼辱骂我们,还抢夺食盒!”驿丞见了立刻住手,施礼道。
“打出去!”
“不要,声伯兄是我们,救命啊!”王积翁看见来人却像见了救星一般大叫道。
“先住手!”刘黻让揪住两人的驿卒闪开,仔细看看两人惊疑地道,“哦,是汉辅和良臣,你们二位何时到的琼州?”
“声伯,吾等已经来了十余日了!”留梦炎赶紧答道。
“刘驿丞,此二位是本官的旧时同僚,不可无礼!”刘黻挥手让他们放开道。
“知事,他们乃是鞑子的使者……”驿丞禀告道。
“嗯?!”刘黻皱皱眉似乎十分意外,沉吟片刻道,“既然是使者,更不可无礼,先把饭菜送进去,不要让殿下等急了!”
“是,知事!”驿丞再次施礼,又狠狠的瞪了两人一眼才招呼几个驿卒拎着食盒向院里走去。
“多谢声伯!”留梦炎见人走了,大松口气赶紧整理了下衣衫拱拱手道。
“今日多亏声伯解围!”王积翁歪着脖子向院里望去,直到门子关上才转过身施礼道。
“不必客气,二位也住在这驿馆中,怎么会与驿卒生争执?”刘黻也拱拱手回礼道。
“声伯啊,我们奉太皇太后和德祐帝之命前来传送诏书,可诏书递上后却杳无音信,在此间一住多日更无人闻讯。”王积翁叹口气道,“至于这驿馆之中从上到下对我们怠慢不,每日都是糙米、青菜难以下咽,本想与他们评评理,却险遭他们殴打。”
“哦,原来如此。”刘黻微微颔道,“这些驿卒都是军汉出身,只是因为受伤不能再从军才安置于此,你们大人大量就不要与他们计较了!”
“声伯,这……”留梦炎见刘黻轻描淡写的便将群殴自己的一帮人放过,惊讶又愤然地道。
“两位稍歇,吾尚有公务在身,少陪了!”刘黻拱拱手便要走。
“声伯慢走,吾与汉辅在舍下相候。”王积翁见状,拉拉留梦炎地衣襟道。
“良臣,你拉我作甚,此时不正是良机吗?错过了不知又要等到何时了!”留梦炎望着紧闭的大门不满的埋怨道。
“此处不是话的地方,咱们回去再。”王积翁不以为意地笑笑拉着其边走……
两人本想闹一场以引起朝廷的重视,起码让驿丞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如此即便不能招来个管事的,也起码可以改善下自己的处境。可留梦炎没想到过去在自己眼里蝼蚁一般的人物不理睬他还罢了,居然还敢跟自己动手,而曾是自己管下的刘黻不但没有给自己出气,反而代答不理的敷衍两句便走了,这让他愤愤不已,饭也吃不下了。
“真是气煞吾了,若是早日定将那几个当堂杖死!”留梦炎看王积翁不但没有生气,却还吃的下饭,心中更加着恼,拍案怒道。
“汉辅不要烦恼,今日不是已经见到声伯了吗?事情就要有转机了。”王积翁放下筷子,笑着道。
“声伯?!呵呵,你没见其冷漠的模样,哪里还有昔日同僚之谊,指望不上的。”留梦炎摇摇头冷笑道。
“诶,并非如此。”王积翁摆摆手,又亲自给其斟上茶又道,“汉辅今日可现了什么?”
“良臣有什么现吗?”留梦炎想了想自己除了气得半死,并没有看出什么,摇摇头道。
“汉辅你现没有,声伯看到咱们的时候十分惊异,显然是不知咱们来琼之事!”王积翁探着身子轻声道。
“嗯,你一提,吾也想起来了,看其模样确实如此。”留梦炎回想了下又拍案道。
“声伯在行朝领参知政事,位居宰执,却不知我们来琼之事,是不是有些蹊跷?”王积翁在其耳侧道。
“对、对,良臣的有理。我们是代表大元前来,又有太皇太后亲笔招降诏书,此等事情理当召开朝议。可声伯身为宰执却不知我们到来,那应亦不知招降之事。”留梦炎毕竟在朝廷中为官多年,当然知晓朝中规矩的,轻敲长几言道。
“正是,这是有人从中作梗,将太皇太后的诏书私自扣留。”王积翁言道。
“有理。这等事情礼部不敢不报中书省,因而只能是左相或是右相将此留中不。又担心将此事泄露,便将我们禁足于这驿馆之中。”留梦炎分析道。
“当年贾相正是将元使扣留于城外两年之久,却不告之陛下,以致皇帝还以为相安无事,从而贻误了战机。”王积翁起往事道。
“良臣的意思是有人效仿当年的贾似道将此事压下,并没有上禀。”留梦炎想想道,“若是如此,那我们只怕真要老死在这荒蛮之地了。”
“非也、非也!”王积翁看留梦炎哭丧着脸却摆手笑道,“这刘声伯就是咱们的福星,其是皇帝的心腹,今日见了咱们定会上禀,那么咱们也免了灾祸。”
“以汝所想,那刘声伯定会前来拜访的。”留梦炎想通了关节,笑笑道。
“是啊,那刘声伯既然看到了咱们,当然要问个究竟,不过当前咱们要弄清楚那后院住的是哪门子的殿下,又到此作甚?”王积翁若有所思地道。
“什么殿下?!”刚才留梦炎光顾着生气了,并没有听到刘黻的话,一脸迷惑地道。
“汉辅,后院住的那位定是有些来头儿的,否则怎么会让声伯相陪,又每日盛情款待。可对我们弃如敝帚,不闻不问,其中定有缘由的。”
“既然那人被称作殿下,定是潢贵胄之身,可大宋的皇族们死的死、北迁的北迁,哪里还有啊?”留梦炎低头琢磨了一番道,他也感觉到这其中大有文章可做。
“刚刚趁驿卒往院里送东西,吾窥视了一眼,院里的人却是身着夷服,应是亡宋过去的藩国之人。”王积翁言道。
“良臣耳聪眼亮,善察颜色,大汗选汝随同前来真是圣明!”留梦炎没想到这么会儿功夫,王积翁就从中获得了如此多的信息,暗叹其没有什么经世之才,可这偷鸡摸狗的本事让人不能不服啊!
“汉辅兄拗赞了,大汗遣咱们远来这琼州,一者是持书招降叛逆,二者也有蒋干过江去吴之意。若是能探明情况,也是大功一件啊!”王积翁嘴里谦虚着,脸上却是面带得意之色道。
“良臣深谙忠君报国之道,实乃大元之幸啊!”留梦炎当然清楚他们出使琼州,也有探查敌情的任务,可见其显摆劲儿,话里还是带了点酸意。
“汉辅在朝中多时,又居礼部之,当知与诸蕃的事情,应能猜度出一二吧!”王积翁笑笑道。
“如今大汗威服下,诸蕃臣服,又有哪个敢冒犯威呢!”留梦炎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刻明白这子是在套自己的话。而其最善于见风使舵、抱大腿,大汗让自己举贤想着他还算是个人物,便将其推荐给大汗。现在其明显是要甩了自己,去抱蒙古人的粗腿,而这功劳又怎么能被其占去,便笑笑敷衍道。
“是啊、是啊,大汗兵锋所指无不降服!”王积翁心中暗骂,这匹夫狡诈多疑名不虚传,从自己的话风儿中听出探询之意便闭口不言,这是想独占功劳。但依然是满面笑容的打哈哈道。
话不投机,又各怀鬼胎,两人便不再议论此事而转言其他,话再没了滋味却谁也不肯离开。可谁心里都明白,刘黻很可能会前来,而这也许是他们能够翻身的唯一机会,否则便会被囚死于这岛上或是被当做叛逆处死。另外若是不能招降朝廷,探听些消息也是好的,也算是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