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州帅府后堂中的气氛有些凝重,阿里海牙也眉头紧锁,自上月末他便将帅营转至雷州准备攻琼。WwW COM大战未至,双方却已经在海峡生了十余次战斗,从最初的哨船之间的规模冲突,逐渐演变成了大规模的战斗,昨双方各自出动战船二百余艘展开激战,但是仍难以在水战中取得优势,反而折损大批战船,死伤两千余人。
“陈万户,你何时能战败琼州水师?”阿里海牙扫视了一眼下手座上的几位大将,对右下手的陈奕问道。
“禀都帅,快了。末将已经摸清了敌军的战法和海峡的水文,再有两战定能歼灭敌水军,助步军登岸!”陈奕起身施礼道。
“陈万户,你已经是数次过这话了,每回都等两就能大胜,可我怎么每次见你都是出去的战船多,回来的战船少啊?”帅座左下手的一位蒙将笑笑问道。
“兀鲁将军,非是某家胡,而是海战非比水战,实是敌军太过狡猾,竟借大雾的掩护潜伏于港口之外,趁我军战船出港后突然起袭击,我军虽略有损失,却也降低击退。”陈奕为自己辩解道。
“哦,原来如此啊!”兀鲁好像恍然大悟一般的惊讶,扭脸对邻座的人道,“可我记的在鄂州时,陈万户曾言只要一战便可击败琼州水军的呀,是不是亦怯烈?”
“嗯,我记的。陈万户在镇南王府是曾过,但的是要全歼琼州水军,活捉残宋余孽广王的。”亦怯烈做沉思状,想了想道。
“呵呵,对、对,是这么的。可陈万户怎么连续十余战未能取胜,却还要下次啊!”兀鲁看向陈奕笑笑揶揄道。
“二位将军不要笑,实是敌军对海峡封锁太过严密,每当我们的战船刚刚靠近,便有敌军大批战船赶到,所以往往是寡不敌众。”陈奕讪笑着道,又求援似的看看副帅奥鲁赤,希望其能帮自己解围。
“不要再了。此次征剿琼州乃是渡海作战,不是只凭马快刀利是渡不过大海的。我们的荆湖水师的战船多是湖船,补入的海船不多。而海上风高浪大,湖船摇摆不定,兵丁一时难以适应,加上敌军火器犀利,我们的抛石机难以克制。出战失利也并非都是陈万户之过,现在其即已经摸清了敌水军的战法,我们又何妨多等几!”奥鲁赤扭脸瞪了两位部将言道。
“多谢副帅仗义执言,此战卑职起初欲在偷渡完毕之后,举全军之力一举攻克敌白沙水营,将他们的战船堵在港中,使其无法出海,再以抛石机射金汁炮就能将他们尽数焚毁,只要我们登上6地,凭几位将军定能踏平琼州。”陈奕见奥鲁赤为自己开脱,也赶紧解释道,“谁知占城行省方面非要卑职动袭扰,将敌军的注意力吸引到我们身上,以掩护他们过海,使得卑职的谋划尽付东流……”
“陈万户,你的太多了!”阿里海牙这时厉声喝道。心道这些南人最擅于自辩,花言巧语为自己脱罪,而奥鲁赤此人还保留着蒙人的质朴,没有南人那些鬼心眼。可那陈奕竟然为了自己,竟然将两军的机密泄露出来,这厮真是可恶。
“都帅,卑职错了!”陈奕赶紧行礼道,脸上虽满是谦恭,不过心中却暗乐不已。这些话他也知道出了不当,可不让也得,要不然锅都要自己来背,否则鞑子哪一翻脸就得将自己当成替罪羊。现在大家都知道了真相,想把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都不能,至于挨两句骂与掉脑袋相比真没啥大不了的。
“都帅,谁都知那琼州水师不好对付,而欲攻琼州必须要先击败他们。唆都不帮忙就罢了,还要我们当饵子,若是不能攻取琼州,大汗怪罪下来还是我们受罚!”钦州行军万户脱温不花却大怒,起身嚷嚷道。
“是啊,都帅。刘深败于七洲洋,已然被吓破了胆,可也不能连累我们攻琼大计啊!”廉州行军万户齐荣祖也深为不满地道。
“住嘴,军国大事岂容你们乱议!”阿里海牙看到自己的两个部下也表示不满,急忙喝止道。
“唆都肯定早就打定主意要算计我们了!”这时荆湖行军万户扎剌儿突然一拍大腿道。
“不准乱语,在广州多亏唆都配合,我们才能顺利调转雷州的!”刚压下这一波,那一拨又起来了,奥鲁赤等着其言道。
“弘吉剌,咱们在广州中转时,你也看到了。那些福广行省的军兵都声称自己是要征讨占城的,并大肆宣扬,唯恐世人不知,这岂不是告知敌军他们并非攻琼,以免被琼州水军拦截吗?”扎剌儿拉拉身边的另一位万户言道。
“对、对,不仅广州,恐怕连整个江南都知道他们要去征占城,起初还以为是掩护我军转进,现在想来是早有预谋,是想将我们至于险地,他们好平安渡过七洲洋前往占城。”弘吉剌连声称是道。
“是啊,是啊!”陈奕见已经挑起争执,那自己便可从连连的失败中脱身了,便又摆出一脸苦相道,“据卑职所知,琼州水师拥兵数万,战船上千艘,他们若是全力阻止我军渡海,只怕卑职的水军也难以保证平安。只可惜我军已经错过了以歼灭其的机会,只能硬打硬抗了,唉……”
“陈万户,若是在此形势下渡海,你以为有几成把握?”坐在他对面脱温不花见其连连摇头叹息,十分不爽,可也知渡海要需水军协助,皱皱眉问道。
“一成都没有。”陈奕想都没想便回答道,他是想好了,只有将众人都卷进去,自己才能得以安生,免得兵败将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
“你……你此话怎讲?”陈奕话一出口,举座皆惊,而脱温不花更没想到其回答的如此干脆,结巴了下又问道。
“很简单。亡宋一向以水军见长,更擅于凭险据守。琼州又有张世杰、刘师勇、江钲和江璆这些长于水战的强将,且他们的水军兵力和战船都不逊于我军。可我水军既要担负对战琼州水师,护送大军登6的任务,又要承担搭载各军过海。如此难免顾此失彼,分散兵力,又如何能胜?”
“陈万户太长他人威风了吧?我们步、骑两军虽不知如何行舟,但是两厢对战却没有怕过谁,难道他们只是坐在船上吃白饭啊,只要靠近一样能登上敌船麓战的。”脱温不花拍着自己的胸脯道。
“在下绝无瞧将军的意思!”陈奕摆摆手笑道,“在下初到时也以为我军拥有战船千余艘,又有数万无敌勇士,过海踏平琼州,擒拿余孽并非难事。可我们与其交战数阵,其只以流星炮或是巨弩为战,根本不会近舷短兵相接;即使遣船近攻,也是用那铁背船冲撞。”
“而这铁背船周遭全以厚板围护、蒙有生牛皮,船顶更镶有铁板,树有铁锥,即便数十斤的石弹也难伤其分毫;以弓弩攻之,更是如同瘙痒一般。可若遣兵过船不是无处攀爬,就是被铁锥刺杀,而其一旦近身往往便是全力冲撞,被撞者不是顷刻翻沉,便是底舱进水,再难行动。”
“陈万户的意思是我们这些人上了船便都是废物了?不要忘了,不论是在焦山,还是襄阳,都是我们斩将夺船,渡过长江的。”脱温不花听了怒道。
“将军勿恼,在下并无轻视之意,只是如实告诉而已,还请将军记住长江又非大海,张氏兄弟又是如何死的,刘深为何那么忌惮琼州水师!”陈奕见其恼怒却心中暗喜,有了这帮人出头,倒是便宜了自己,拱拱手答道。
“你……”脱温不花再笨也听得出,陈奕是变相的自己上了船就是废物,气急之下站起身指着其吼道,却又一时不知如何分。
“坐下,陈万户所言不假!”阿里海牙扫了脱温不花一眼冷声道。他虽未与琼州水师直接过招,可是就在去岁自己调集的水军却被其在东海岛一战被全歼,泊在港中的战船也尽数被毁,才导致攻琼之事拖延至今,又迫使自己此次不得不偷偷摸摸地调军。
“陈万户,那如何才能过海登岛呢?”奥鲁赤沉吟片刻问道。
“禀副帅,只要能将琼州白沙水寨的敌船调至外海,卑职便是拼死也会将诸军送至岸边!”陈奕起身抱拳施礼道。
“这不大容易吧?”奥鲁赤有些为难地道,“白沙水寨乃是琼州的要害之地,若是其空门大开,我军便可直逼府城,那里却是残宋余孽的宫城所在,怎能放弃啊!”
“陈万户,若是能将白沙水寨的水师调离,你可有几成把握?”这时阿里海牙突然问道。
“禀都帅,卑职有八成把握将步、骑军送上滩头。并当堂立下军令状,若是不能,甘当军法!”陈奕立刻起身施礼肃然道。但是他心里却不以为然,如果攻下府城,步、骑两军便能顺着驿道迅控制全岛。而水军可以是琼州唯一的依仗,任谁也不会轻易撤离的,所以他断定自己即便大话出去,其也难以做到。
“嗯,那陈万户欲如何对敌?”阿里海牙问道。
“禀都帅,若是敌水军撤离白沙水寨,卑职便可集中所有战船在西侧形成一道屏障,拦截敌澄迈和昌化两营水师,掩护运输船队登岸。”调走敌白沙水师就是个不可能的选项,陈奕本就没有腹案,不过反应也算机警,愣了一下道。
“若是敌白沙水师获知我们攻打后,立即回援,陈万户又将如何应对?”阿里海牙又问道。
“都帅,敌虽然在海峡中布置了浮城,扩大了巡视范围和次数,但是他们单船依然不敢靠近北岸十里。若是白日他们尚能目力能及,但是到了夜晚却同样是瞎子,且哨船受到攻击后往往先返回浮城躲避,若现我军依然追击时才会向所属水营求援。”陈奕略一思索道。
“而我们则利用夜晚时分避开设置于澄迈和昌化外海的敌军哨船,将散布在各处的战船集中于感恩外海,编组后立刻出海,那时即便敌军浮城能现我们,也难敌我们千百战船一击。即便出求援信号示警,可从最近的澄迈港派出战船也需两个时辰才能到达,但此时我们的战船已经行程过半。”
“这时正是潮水上涨的时分,利于我军行船,只需一个多时辰就能到达白沙港外,此时正好光已明,潮水已至最高,又利于抢滩。与此同时,卑职则可派出一队战船迎击敌水军,防止其攻击、阻截运输船队,为各位将军登6赢得时间。彼时,即便敌白沙水师获悉回援,只怕我们大军已经开始登6作战,卑职则已完成护航任务,再无后顾之忧,大可率领水师与敌决战。”
“副帅,若是船只靠岸,你用多长时间便能登上滩头?”阿里海牙转而问道,显然他对荆湖水师能否战胜琼州水师尚有余虑。
“禀都帅,只要船只靠岸,末将只需两个时辰便能夺取滩头,四个时辰就能将半数军兵送上岸,一日之内夺取白沙水寨,全军登上琼州。”奥鲁赤还是比较谨慎,依照自己当年渡江作战的经验,盘算了好一阵才给出了比较宽松的答案。
“嗯,两位将军的计划周密,本帅十分欣慰。”阿里海牙点点头道,“不知各位领兵万户准备的又如何了?”
“禀都帅,我们各军早已在那港湾、河汊之中受够了,每不但不能上岸,还要忍受蛇虫的袭扰,只要都帅一声令下,各军立刻便能上阵厮杀,好到琼州活动活动拳脚!”脱温不花听了立刻言道。
“好,那本帅就告诉各位一个秘密,待我们攻取琼州之时,你们看到的一定是空无一船的白沙水寨!”阿里海牙摸摸胡子面带笑容地道,众将听了愣了一下齐声欢呼,似乎已经胜券在握了,而陈奕却是脸色变换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