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赵昺一直拿步军做盾,那水军就是他的矛。WwWCOM时间到了未时,潮水开始退去,一直隐蔽待机的白沙水军从岛后驶出。白沙水军统领刘文俊领着百艘战船作前军,作为突击力量的勇敢军就是矛尖;刘洙统领中军三百多艘战船在后,排出锋矢阵。
当船队出现在外海时,敌军哨船立刻现了他们,随之元军的护航船队也立刻集结列阵相迎。按现在对阵的两军是系出一门,皆与荆淮水军有脱不开的关系,尽管昔日兄弟以成仇敌,但彼此间都十分了解所使用的战术,见状都知道谁也做什么。
不过降元的荆湖水军一直驻守在长江防线,与琼州水师并没有交过手,即便是其统帅陈奕也只是听闻宋水军装备了大量火器,精于远程攻击。而底下的兵将也是在琼州的冲突中积累了些经验,不过都是失败的经验,每次交手都没有占过便宜,今大兵团对战却还是第一次。
“让勇敢军向敌左翼迂回,待前军远程火力攻击完成后,向侧后起突击,打乱敌军阵型!”两军相对而行,因为正是退潮,宋军还是占了便宜的。刘洙在帅船上看出元军排出的方阵,正是处于守势,欲凭借层层阻拦消耗己方锐气,当陷于阵中后再靠近厮杀。他清楚过去进攻的一方总是损失的大一些,而自己又有海流可利用,因此敌将的安排应该十分妥当,当下只有先打破敌军阵势才方便破阵。
勇敢军很快到位向敌军左翼起攻击,他们的目的不是为歼敌,而是为扰乱敌军,因而凭借自己船快,抗打击能力的强,可独立作战的特点分散突进,避过抛石机的打击,闯入元军战船的射击死角。如此一来对他们威胁最大的抛石机就难以挥作用,而弓弩对其的伤害只能是搔搔痒。
近距离上对龙船威胁最大的就是扑杆,便也成了各龙船要打击目标,一顿弩炮清除了威胁就是拿手好戏上场,对敌船进行冲撞。元军战船只要挨上这么一下子,即便不沉,也是重伤,离沉底儿不远了,功夫不长已有四、五艘敌船就被废掉了。
陈奕大惊,这么任宋军搞下去,用不了半恐怕自己都得喂了王八。但是他现这些龙船机动力强不,转向、进退也十分灵活,而他们的大、中型战船转弯要需要足够的半径才可以。可即便有困难也要上,不能任由其在这里闹心,于是急令阵尾的战船前出离阵堵截,又令阵中游弋的型战船迎战龙船。
敌阵中的船被龙船吸引,而刘洙要的就是这个机会,他清楚一旦自己的炮船以纵队冲入敌阵,对他们威胁最大的却不是那些大型战船,而是灵活的船,其很容易便进入弩炮的射击死角,并缠住炮船,然后借助钩索过船展开接舷战。虽然自己的战兵不一定会输于敌军,但一艘船被阻,后边的也将丧失机动力,从而迫使他们放弃武器上的优势,不得不与敌进行近战。
如今没了顾忌,刘洙令前军火箭船列横阵迎向敌船,进入射距后射火箭弹进一步打乱敌军的阵型。前军是顺水行舟度很快,两军一靠近刘文俊便令各船齐射,直冲到三百步才向西转向与敌脱离接触。在这么短时间内,他们三十艘火箭船共打出了三轮齐射,几乎覆盖了敌军整个船队。
这一通狂轰乱炸之后,刘文俊看向敌阵已被硝烟所笼罩看不太清,只见有中弹的战船燃起熊熊大火,尤其是搭载金汁炮的战船一旦着火就都没得救,本来是送给宋军的礼物,没想到却成了自己的催命符。但让他不解的是元军并没有派出战船追击,而是任由火箭船队扬长而去,他估计包括敌将在内的元水军都被炸懵了,还没有反应过来。
“统领,都统令我们炮船从敌右翼杀人,然后向西转向,与火箭船队会合后,从侧后攻击敌登6船队,减轻步军压力!”此时观通手禀告道。
“都统这是卸磨杀驴啊,最危险的活儿让咱们干了,吃肉的时候却把咱们打了!”刘文俊十分不满的嘟囔道,可他也知道军令不可违,指挥炮船转换队形呈两路纵队向敌阵杀入。
“统领不知,刚刚麾下看到水营中传来的消息,如今战况激烈,连陛下都指挥帝舟上阵,堵住了河口才没有让敌军冲入南渡江!”观通手报告道。
“快、快,令各船加快度接战,然后去增援陛下!”刘文俊一听立刻急了,将对刘洙的‘厚此薄彼’扔到了一边,忙不迭的催促着道。他十分清楚陛下若是有失,失掉将不是琼州,而是断送了大宋最后的国脉,而他们也成了千古罪人。
水战与6战不同,6战列阵时要求阵型紧密,免得被敌军轻易冲入阵中,两翼一般派出骑军游弋,以防被侧击;而水军是以战船为平台作战,战船体积大,又是在水上作战,走着走着不是想停下一脚刹车就停下的,且战船转弯和掉头都需要大空间。
因此水军无论是行军,还是列阵,为了防止自己相互冲撞,都要保持足够的间距,其间只能由型战船往来传递信息,阻止敌船侵入阵中。而刘文俊此时就要利用敌船之间的空隙率炮船冲入,利用布置在两舷的弩炮左右开弓,攻击敌船,然后一路走一路打穿阵而过。
现在琼州水军的先以龙船进行突击,再以火箭船轰击,最后以炮船冲阵,这就是赵昺根据几次大战总结出来的。起来就是三板斧,但是一般人还真扛不住,如今已经成了各水军在大兵团对战时的标准模式。别看起来简单,可其实对指挥员的要求也很高,不仅要对洋流、潮汐和气象熟悉,还要擅于把握战机。而各部的配合也要经过长时间的训练和磨合才能做到进退自如,充分挥自己的优势……
随着潮水开始退却,被海水淹没的海床逐渐显露出来。庄思齐站在沙堤上向前望去,敌军也跟着潮水退下,在火箭弹射程之外露出的沙洲上重新集结,浅滩上只留下破碎的船板及被击毁的敌船,没有被潮水带走的尸体铺满了整个滩头,鲜红的血和淤泥混合在一起,在太阳的暴晒下结成硬痂,变成了令人作呕的黑红色。
“庄将军辛苦了!”
“末将参见陛下!”正当庄思齐查看敌情,想着如何应对下一轮进攻时,身后响起了清脆的童声。他回头却见倪亮陪着陛下正站在沙堤下,急忙下来拜见道。
“免礼,大家都辛苦了!”赵昺抬手让庄思齐起身,又对围拢过来的众军拱拱手高声道。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庄思齐这么一施礼,在堤后休息的众军才现这个顶着大花脸的孩子正是皇帝,马上跪下施礼道。
“免礼,今日众军舍生忘死力抗群敌,琼州百姓、大宋的子民和朕都不会忘记你们的功绩,你们的英名将永载史册!”赵昺站上高台,看看面孔同样被硝烟和沙土搞的黑一块的军兵们,相互间也难以辨别出来谁是谁,而很多人都是血染征袍,裹伤再战,他有些激动地振臂高声道。
“我皇威武,我皇威武,我皇威武!”虽然只有几句话,却是出自皇帝之口,这让众军极为感动。刚刚亲领战船协助他们击退敌军,现在又亲临前沿,不禁士气大振,高举刀枪齐声欢呼。
“今日你们打退了鞑子的十数次进攻,许多袍泽兄弟战死疆场,但他们是为国牺牲,为了我们身后数十万的百姓和家人,这些朕都看在眼里,百姓们也不会忘记你们的的。”赵昺压压手让众军噤声,又高声道,“琼州是我们的,江南是我们的,中原也我们的,鞑子想要就得用血、用命来换!”
“我们的、我们的……”众军的情绪再次被调动起来,随之高呼。
“复我山河,还都汴梁!”庄思齐吼道。
“还都汴梁,复我山河!”众军再次高声应和道。
“好,今日我们便杀尽鞑子,生擒阿里海牙!”看着群情激昂的众军将,赵昺也顿觉的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只叹自己年岁太,不能上阵厮杀……
趁着双方休整的短暂机会,火军送上午饭,赵昺这才想起自己从早晨到现在也是水米未打牙,虽然送来的只是饭团、肉汤,可也觉得口水欲滴。看着皇帝盯着饭桶狼一样的眼神,‘咕噜、咕噜’的腹鸣,庄思齐便知道其同样是还未用饭,便邀他共进‘午膳’,赵昺当然是乐不得的答应了。
想着皇帝与一群军汉就在沙滩上用膳,且混合着硝烟与血腥的气味实在是不大好闻,再皇帝一向是平易近人,可只用肉汤和饭团招待还是显得怠慢了。于是庄思齐想请陛下到后边开个灶,也安稳些,可其却言辞拒绝了,并在所有士兵都分到饭食后才坐下。
“陛下,先洗漱下吧!”庄思齐令人打来清水,请陛下洗洗手脸。
“不必了!”赵昺摆摆手,学着其他兵丁随手在身上蹭了蹭,拿起一个饭团要了口道。
“陛下,饭食实在粗鄙,属下实在汗颜!”陛下与众军唯一的特权是屁股底下坐着面盾牌,身前摞着三块大盾作案,好歹没有蹲在地上捧着碗吃,庄思齐亲手捧上肉汤道,随后一个老火军又端上碗肉道。
“老吴头儿,你是不是侵吞众军将的伙食钱了?”赵昺抬头看看老火军还是熟人,其乃是当初在甲子镇选兵时留下的‘人才’,于是用筷子点点其问道。
“陛下,可不敢乱,的若是贪了一文钱,陛下便剁了我的手!”老吴头儿却不怕他,拍着胸脯道。
“没有就好,那么拨下的膳食费不够用?”对老吴头的无理,赵昺并不以为杵,又问道。
“陛下够用,不信可问问大家!”老吴头儿干脆的答道,转身敲敲饭桶问正用饭的众军,“大家吃的好不好啊?,今打仗陛下赏下的可是双份伙食费,肉管够!”
“好、好,日日有肉,顿顿管饱!”老吴头儿话音刚落,便有兵丁言道。
“是啊,这比当年在临安都好多了!”
“过去淮军中号称在诸军中饭食最好,也不过是能吃饱,哪里有肉吃!”……
“陛下,人没有浑吧,大家都好!”老吴头儿又转过身带着得意道。
“不得对陛下无礼!”庄思齐见其话如此随便,低声呵斥道。
“无妨,无妨!”赵昺摆手制止他道。
“统领,当年陛下与大家都是吃我老吴头的做的饭,饿了一样到伙房偷吃,被我抓住了还不承认,是不是陛下?”老吴头儿挺挺腰板对庄思齐道。
“嘿嘿,确有此事,不过那时候鱼干、白饭,刚吃过了就饿啊!”在众人的哄笑中,赵昺不好意思地笑着道。
“想想那时候真是苦啊,为了让大家吃饱,陛下连太后的赏赐都变卖了。所以有子们抱怨,老头儿我就要跟他们道道,当年陛下都吃不上这些东西,现在日子好了,还是只用统领的膳食费的!”老吴头指指看着这边的众军兵道。
“庄将军,所以有饭有肉就好,朕没有那么娇气的,何况今日汤中还有这么多的肉,与大家一起吃更是热闹!”赵昺用筷子捞一起块放到嘴里笑着道,“大家也快吃,老吴头了今肉管够,朕不可等你们,待会儿还要一碗的。”
“陛下,属下……”庄思齐面带惭愧地道。
“废话少,待会儿鞑子上来,想吃都吃不上了,下一顿还知道什么吃呢!”赵昺将饭团捏碎放到肉汤中,端起碗毫不顾忌形象地大吃起来。他十分清楚,苦战半日的军兵面对敌军一**的不要命的冲击,对每个人心理的冲击都是十分震撼的,而下来的战斗将更为激烈,自己在这里不仅能让他们放松紧绷的神经,也可以顺便作作秀……